北堂跋笑着,一身红色软甲在黑压压的铁骑中显得格外醒目,绯色的眼眸间艳色流转,仿佛是在说着什么玩笑话。</p>
然而话音刚落,前一排的弓箭手已经上前一步搭起了长弓,闪着锋利寒芒的黑色箭尖直指向人群中的商宴。</p>
与此同时,身侧的骑兵和一众将领已经拔剑出鞘,拿着近一人高厚重铁盾的盾兵也迅速上前,在阵前筑起一道铜墙铁壁,铁盾砸到地面的黄沙上发出沉闷的钝响。</p>
烈日当头,一排排的铁盾黝黑锃亮,严丝合缝,几乎一丝风都透不进去。</p>
看着大商铁骑如此反应,北堂跋启唇轻笑,两颊边嫣红的朱砂痣凹陷的弧度更深。</p>
中计了。</p>
商宴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更多的疑虑和变故接踵而来,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p>
“陛下,”</p>
此时,如汤泉碎玉般温柔沉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在燥热粗砾的黄沙烈阳下犹如一沽泠泠的清泉,商宴从思绪中抽身出来,原本轻蹙的眉头也缓缓打开。</p>
纳兰榭穿着银白色的战甲,身量欣长,微微低头俯瞰着她,头盔上的红色盔缨在风中晃动。</p>
“不要担心,跟在我身后就好。”</p>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声音虽轻,唇边勾起的弧度却温柔而坚定。</p>
商宴不自觉间就安下了心来。</p>
此时阵前已是剑拔弩张,眼看着两军交战在即,那边北堂跋却缓缓抬起了玉手,示意众弓箭手退下。</p>
“她是在试探我们。”</p>
头顶旌旗猎猎,商宴面色如常的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们中计了。”</p>
明明是晴空万里,一旁的将领却听得寒彻骨髓,后背几乎立刻就湿了个透。</p>
商衍也忧心忡忡的看了过来。</p>
纳兰榭没说话,目光从她握紧缰绳的指尖移开,望向远处那片士气俨然的黑旗大军,这批军队在他的防控下来得这样悄无声息,为首的甚至是西夏皇室的公主,可见这一队人马,绝对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甚至是预谋了很久,这前锋一探,不知还有怎样规模的大军接踵而至……</p>
入夜,整个尧城都燃起了火把,营地之中处处戒备森严,值守巡逻的士卒们个个神情严肃,丝毫不敢懈怠。</p>
而在营地防备以外几里远的的地方,就驻扎着西夏的那批铁骑。</p>
主帐之中,负责与陈疏大军传递密信的将领手捧着令箭跪倒于地,他没有穿盔甲,只着了一身请罪的素服,满经风霜的面上老泪纵横。</p>
“将军,秦某戍守尧城三十余载,才得护西大将军的信赖,负责两军的密信交接,虽然不经战场的厮杀险恶,却是一个时辰也不敢惫懒,陛下入城这十日来,往来密信都是经由秦某之手,半分不曾假借他人!”</p>
“且昨日夜里方才收到护西大将军的密信,说疆界战况胶着,并无异常,不曾想今日就突然出现这一批西夏贼军,秦某有罪,请将军收回令箭,治秦某失职死罪!”</p>
秦升说着,面上泪水混和着汗水,言辞激烈间面色涨得通红,而将台之后的纳兰榭只是垂眸看着铺展开的尧城地图,并没有说话。</p>
商宴披着明黄纹锦的大氅进来,看着跪倒在地的将领,刚才那番话她也听见了,秦升二十岁从军,在尧城一守就是三十多年,是尧城的老将了。</p>
所以陈疏也放心将尧城的军机要密都交予他,此番敌军阵前公然的挑衅,无疑是冲着她——大商皇帝而来。</p>
而之前大军兵分两路,皇帝的仪仗随行都跟随着陈疏的主力军去了疆界,她本是乔装便服跟着纳兰榭隐秘入的尧城,知道的人并不多。</p>
西夏这支军队的出现,无疑是军中有人泄露了极为重要的机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