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忽然轻轻刮起,难得的清凉推回人鼻尖的汗。昌云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不想营造什么旧友重逢的氛围,不想说一些矫情奇怪的话,她现在只想快步走上去,把伞撑在那人头上,骂她:“说了多少遍走路要抬头挺胸!朽吉不可雕!”</p>
心里这样想着,动作也这样做了。</p>
浮在地面上的小小乌云,不一会儿露出脚踝,颠颠直跑,直到吞没了前方被正午时间压成一团的人影,修然停住。</p>
忽然被荫凉袭击的吉遥瞬间肌肉绷紧,像是楞住了。片刻呆滞,刹那惊异。昌云眼睁睁看她风云变幻,生疏两年的问候就这样逃出了口腔:“吉子,好久不见。”</p>
很多年后昌云依然不能忘记那瞬间的吉遥,她瞬间红起来的眼眶,像火炬点燃了她心中沉寂太久的海面,这一瞬烧起的熊熊大火,不费吹灰之力,便压制了她因为没控制好力度依然嗓音颤抖的精神暴走。</p>
吉遥猛地往后一退,骤然吸进的一口空气热辣辣的堵在嗓子里,吐不出咽不下,她恨不得抱头蹲下,哪怕被所有人当成傻逼也都认了!可不能在这人面前像个傻瓜……</p>
眼前……明明是很喜剧的场景:一个短发茸茸的家伙儿,红着兔子一样的眼睛,上蹿下跳,结结巴巴,词不达意,昌云却偏偏看着看着,觉得胸口像刚淋完雨又晒了太阳的草坪,湿漉漉又冒暖气。</p>
“别想了,别说了。”她声音沉寂,径直上前,口中喃喃似不管不顾:“抱一下,抱一下。”</p>
阳光顿时随着阳伞的离开而奔狂,就在她碰到吉遥脊背的瞬间,面前的人如腐朽的墙朝她倾倒而下。</p>
时间仿佛一瞬铺尘,噪音忽遁。</p>
吉遥侧过脸轻轻磨砂昌云的额头,低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小胖子,你怎么能瘦了呢?”</p>
昌云低声回她:“受苦了。”</p>
“嗯,感觉到了。”</p>
“我说你受苦了。”</p>
吉遥鼻头一酸,张口就反驳:“哎哟……没啦,我挺好啊。”她甚至张开双臂原地转圈,像一只傻里傻气的大布娃娃。</p>
吉遥语气轻松,昌云却接不上话。有些时候,无声就是最好的表达,对视无论多倔强,总有人率先下阵。</p>
吉遥胯下肩膀:“好久没听人叫过吉子,猛听还以为是幻觉……哈哈――差点想不起谁是谁。”她说完就笑,胸腔都颤起来,却不知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像裹满盐巴,横冲直撞般往人眼里撒。</p>
昌云收紧力气,死死咬牙仍没忍住红了眼眶。</p>
吉遥拍拍昌云的后脑勺,沉默好一会儿,再张口已无半点笑意:</p>
“对不起大哥,让你失望了……没照顾好自己,也没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p>
昌云什么都不想听。她蹲下身去捡伞,就着鼻音骂她:“还挺有自知之明。”</p>
吉遥耳骨一闪,站在灿烂阳光下咧嘴大笑:“哎,听见了吗?某人都气出小奶音了!”</p>
昌云瞪她:“快到伞下来!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p>
“遵命遵命。”吉遥猫腰跳进来,不过几秒就叫委屈:“大哥,伞打高点成不?弯腰好累要不我来打吧?”</p>
“哎哟把你德行的你不就比我高五厘米吗?”</p>
“哎哟~不是说你矮!我是怕你手举着打伞累!我来我来,这种糙活儿我来干,您歇着!”</p>
“哼,懒得跟你一般见识。”</p>
……</p>
“大哥,我怎么听说你结婚了?”</p>
“……我今天可穿的高跟鞋等会儿吓着了崴脚你负责。”</p>
“就上回在宿舍群里听可可她们提了一句,不大确定所以问问你……毕竟我一直也没你什么消息。”</p>
“我没那么想不开。”</p>
“哦懂了!不过我不听说你本科毕业之后去了南京吗?这回回来是走亲戚还是——”</p>
“不走亲戚不重温回忆,我回来找你。”</p>
吉遥感动的立马要抱拳谢恩,但昌云静静盯住了她。</p>
好可怕,上次见她露出这个表情是对一个一直以来跟她不对盘的女生,她安静的像冰封的叶尼塞河,却能让人从她说出的话中窥见冷静冰层下汹涌的波流。昌云用这表情跟那女生说:“你惹火我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你就不怕半夜有人敲门,一边敲一边用尖细的嗓子大喊你的名字?你就不怕刚洗完澡被我泼一桶颜料?夕阳红,肝脏红,或者姨妈红,你比较喜欢哪一个或许我能照顾一下你的意愿……小朋友,不能承担后果的事情别轻易去做,搞不好真的会出事的,你说呢?”</p>
回忆至此,吉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大哥,有话直说,我又怎么了?”</p>
昌云平静非常:“怕什么,我回来找你兑现承诺。”</p>
吉遥,我曾说过,希望你看到更大的世界,希望你永远赤诚天真不为生活所累,希望你有光明未来。四年过去,你是否还有重头再来的勇气,哪怕只是当年一句笑言:东南西北中,我与你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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