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让人担心了。”</p>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梦里，吉遥说的这句话。</p>
这两天她频繁做梦，却不如说是一场又一场记忆的放映。好的坏的，被人一股脑从脑中拔出，缠绕、摊开，毫无章法，片面又主观。</p>
昌云心里知道，她和吉遥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她自己。</p>
她太敏感、太要强、内心却又太脆弱。</p>
从前她还干脆，遇见不好的、难受的，狠狠心一刀砍断，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遇见吉遥，是她人生的分水岭。</p>
手机在床头闪烁。微弱的信号，牵扯着沿海内陆，千里挂念与担忧。</p>
“吉遥！愣着干什么？班长给你敬酒呢！”</p>
饭店金碧辉煌。</p>
吉遥坐在圆桌一点，半身神识跑路，直到昔日室友突然打来一掌，才猛地收起手机，慌忙站起。脑子里突突发胀。</p>
班长新婚大喜，索性在婚礼上搞了小初高大的同学聚会。吉遥心情低落，对什么聚会都没兴趣，还是室友打来电话，兴冲冲诉说了半天思念之情，她才三缄其口，最终应下。</p>
酒席一坐，盯着手机半晌没抬头。</p>
一阵寒暄，坐下时和斜对面一双眼撞上。</p>
对方迅速偏过头，长长的斜刘海立马挡住半张脸。</p>
吉遥愣了会儿，室友伸过手拍她：“你今天怎么老发呆？”</p>
“……没。”</p>
“吃完饭去唱歌啊！”</p>
“不了。”</p>
“干嘛！多久没见了，去唱歌啊！”</p>
“下次吧。”</p>
“怎么了……昌云小姐姐找你？”</p>
吉遥眼一跳，脸色变的有些沉：“没，不太舒服。”</p>
“哦哟你不太舒服，骗谁呢？你看我信不信你？”</p>
吉遥不想说话，闷头开始玩手机。</p>
昌云的手机很奇怪。最初无人接听，后来关机，最后干脆不在服务区。刚才莫名其妙又接通，她紧张的嗓子眼都要跳出来，结果还是无人接听。</p>
心里空落落的，耳边又嘈杂的很。吉遥突然觉得很烦。</p>
“我去上个厕所。”</p>
“嗯。”</p>
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池边站了个人。</p>
吉遥下意识看她一眼，那人站直身子，样子不大自在。</p>
“吉遥。”</p>
她这才看出来，这人是陈晨玲。</p>
她看起来有些拘束：“好久不见。”</p>
吉遥低声回一句，转身洗手，没什么过多的情绪。</p>
陈晨玲从镜子里看她，默了会儿，说：“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没回。”</p>
“不知道该回什么。”</p>
女人眼神微闪，片刻，重找了个话题：“听说你现在过的很好。”</p>
“……还好。”</p>
“买车了？”</p>
“不算。”</p>
“贷款的？”</p>
“借的。”</p>
“买车不便宜吧，什么朋友这么义气？”</p>
吉遥牙关猛紧，烘干机下的手默默攥成拳收回，再看陈晨玲，静声回：“昌云。”</p>
陈晨玲：“……你们，还有联系呢？”</p>
吉遥：“一直都有。”</p>
“她现在怎么样？”</p>
“她是我老板。”</p>
陈晨玲：“……”</p>
“你呢？”</p>
“还不错……朝九晚五，就是存不了什么钱。”</p>
“哦，慢慢来。”</p>
“嗯。”</p>
吉遥边说边往外走，经过陈晨玲时，客气询问：“回去吗？”</p>
陈晨玲咬着嘴唇，默然地望着她，眼底晶莹，像藏着千言万语。</p>
吉遥没多说什么：“我先回去了。”</p>
接着说声再见，刚走一步，被拉住。</p>
“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过多打扰你的生活，不该任性，你能原谅我吗？”</p>
吉遥抿抿嘴，抽回手：“都过去了，没什么原谅不原谅。”</p>
陈晨玲穷追不舍，表情哀伤：“我们还是朋友吗？”</p>
“我们一直是朋友。”</p>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跟我这么生疏？”</p>
吉遥被问的心烦气躁，草草说声再见，陈晨玲再一次追上去拉她，这一次，连声音都变得哽咽：“吉遥，我们原来是最好的朋友，你原来对我那么好，你都忘了吗？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吗？我都跟你道歉了，这些还不够吗？难道昌云不自私吗？为什么你可以原谅她，却不能原谅我？吉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