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河口等待,谁也不知这样的等待会持续多久,可能眨眼的功夫,也可能一两个时辰,但没办法,想要乘船就得等。
在等船的间隙,周阳和赵百川长谈。
二人一个八十,一个十八不到,这样的年龄差反倒有说不完的话。
“周阳,我总觉得你不像是孩子,很早慧。”赵百川一遍吩咐壮汉放下箱子好好休息,一边对周阳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阳对各种事的处理方式,尤其是面对真凶赵江山,虽然第一时间揭露,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没有果断挑明。
这当中的心思,赵百川当然知晓,也正是从此事当中,可看出周阳确实不凡。
“在你年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
周阳见老和尚一时如此客套,便道“老赵,你这话说得,我从你手中受舍利这般珍宝,理应是我对你说要声谢谢。”
赵百川袒露心声,道“马家庙终将成为过去式,这颗舍利寻找主人也是早晚的事,我已年迈,不适合持有,你最合适不过。”
“将它交由你,是最好的选择。”
赵百川并不关心舍利的去吃,只有一点奢望,不要让舍利蒙尘,受玷污。
周阳懂行,大有前途,很有可能让舍利大放异彩,即便是售卖,也能卖出惊人的价格。
老人回忆起往昔“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现在却再也不敢在阳光下抬头,即便睁眼也只能眯着眼,留一条缝。”
周阳不明白老和尚说这话的含义,但听闻对方接下来的阐述后,便瞬间明白。
“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趁着能看能走时,出去多看看,多走走,有失去,有收获,我用经历,换取了与长灯古佛相陪伴的一生。”
“孩子,人一生得有个目标,有个想要去做的事情。”
周阳要是寻常十八岁的孩子,还真不一定听得懂老和尚这话,但他并不是表面年纪,因此听懂了老和尚的话外之音。
“老赵,你并不喜爱佛法?”
赵百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叹息道“我与师弟都是师傅捡来的孤儿,在佛经造诣上,师弟远胜于我,但最后,这主持之位,却是落到了我头上,这让我内疚很久,因为大位能者居,而非长者居。”
赵江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接受惩罚是理所应当,但师兄弟二人毕竟一路走来,身边的人消失的消失,逝去的逝去,就这么一人相互陪伴,现在,这唯一的人也已经离去。
这就是出家人,没有伴侣,没有子嗣,将一生献给佛经,到最后,孤零零。
“老赵,人生自有路,令师弟入狱,也是佛门对他的考验。”周阳道。
赵百川笑着点头“年轻人,你能有这般角度,不入佛门可惜了。”
“但大道式微,精神隐匿,将来的社会,恐怕再难有万佛胜景。”
周阳点头。
赵百川说得没错,不久的将来,和尚这一职业,的确会变味。
不是和尚世俗了,而是世俗的人当了和尚。
就在这时,有驳船从下游来到赶来,逆着水流,速度并不快。
好在船尾装了一台小马力柴油机,带动船底的三叶铁浆疯狂转动,推动船只破开水流,不断向前。
四人先后登船。
在小马达的嗡嗡嗡声中,船只踩着浪花一路摇摇直上,很快便抵达了三江市地界,又沿着老虎江饶了几个大弯,抵达了一处渡口。
沿着支流而去,便是江河市,沿着主河道一只向上航行,河道会越来越开阔,最终抵达青衣江。
老虎江所围成的实际上是一个闭环,它从青衣江上游发分离而出,作为一小条支流,流经漫长地界后,又汇入青衣江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