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用言语打消少年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见程贤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近前,一脸郑色地说:“我不怕死!就算做不成仙人,给你喂马放牛我也心甘情愿!”</p>
童岳一愣,没想到这少年骨子里倔强的很,更生几分喜爱。哈哈笑道:“我又不种庄稼,哪用得着什么牛马?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原也是我先对你不起。”说完整理一下衣襟,又将正自纳闷的程贤扶坐在身前。</p>
“咱们兄弟相称,我就不便做你的师父;但既然你愿受我指点,我们就算半个同门吧。有些事情你一定要知晓……”</p>
“我姓童名岳,乃是西秦境内元灵圣教长老。我西秦修士与南越诸国修真宗门素来不和,最近百年又纷争不断。前些日子因寻访旧友,我才潜入这南越腹地。没想到刚一露面便被齐国驭灵宗的狗贼们设计陷害,身受重伤逃脱至此。方才追来的修士中,年纪最大的,便是驭灵宗名叫金灵子的金丹长老。”童岳恨恨道。</p>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p>
“方才所说其实也不尽然。我辈修真,不论愚慧,只讲仙缘;平庸之人因机缘巧合下,证得金丹大道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今日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该倾力助你完成心愿,带你回西秦。但现在我元气大损,自顾不暇;若在这里久居恐会移祸你们全族;况且此地距离西秦万里迢迢,途中南越宗门众多,以我的伤势没有分毫把握能带你安全的离开。”</p>
程贤虽然能听出有推脱之意,但知他所说恐怕十有八九是真。失望之下也不言语,默默的坐回一旁。随手从怀中摸出竹箫把玩,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p>
童岳见他一副失魂的模样有些好笑。遂又应承道:“眼下虽不能带你走,但日后等我伤势痊愈,必定回来寻你。”又见他手中把玩的竹箫,心中一动,便默念口诀,一张兽皮便从腰间口袋中飞出。</p>
将手中兽皮递给程贤又说道:</p>
“我本有意先传你些圣教修行的入门功法,但你灵脉不开,学也无用;且此间正是南越腹地,宗派林立,对你怕也是祸事一件。这是我从一处道观寻获的,我曾反复查验过,应该是一门培基启灵的基础功法。”</p>
见程贤以为自己是搪塞他,不肯接过去,又接着说道:“相较起来,圣教的修炼法门过于刚直,不是有天份的人很难入手;反而是这部《圣心诀》,法门较为浅显易懂,循序渐进,更加适合你。”</p>
程贤听他这么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意敷衍,内心欢喜万分,手捧兽皮站起身来深深地一躬到底。童岳点点头道:“这部功法虽然是磨练根基的,较为简单,但其中总有你看不明白的地方。”见少年又面露难色,才道:“无妨,你可先挑选易懂的部分自行研习。若你命中真有仙缘,自会有有缘人给你指点迷津。”</p>
说罢他又将少年手中的竹箫拿了过来,道:“你且听好,这是我予你的第二样物事。”</p>
童岳说完,便左上右下的双手持箫,将顶端的风口置于唇下。片刻,一段低婉悠扬的曲子,似天河落地般洒落入洞口的雪白月光;慢慢流过听者的心田后,又缓缓淌入清冷的空气中;最后,终于融入深深夜色,消失不见。</p>
曲声渐歇,程贤却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一股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让他想起了离家多年的师父,甚至是未曾谋过面的父母。</p>
“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独活世间……师父……不知你老人家现在何处?可曾记得你还有个徒儿在等你归来……”小小少年一脸的落寞,倍感孤独……就算是天上亘古寂寥的明月,此时此刻,也要让他三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