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并不做声，只是对她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p>
妙音心中一动，扬了扬眉毛。</p>
他点点头，平静地轻声说道：“下官顾微，先前在荆州仕官。”</p>
深宫之中尤其是妙音的宫内，自是龙蛇混杂，因此点到为止即可。</p>
妙音本就是机敏之人，听闻之后心情不由得很是放松，软软地躺了下去，随意地问道：“我此次大受损伤，这身子还有救吗？”</p>
她不问自己的胎像，也不问自己为何会晕倒，而是直接问自己的身体能否恢复，可见是一切了然于心的，也不耐烦兜圈子。</p>
顾微皱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您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从脉相上看，您显然服下了比原定分量要多得多的剂量，难道您不是将那红花下在茶水中，而是直接服用了？”</p>
妙音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答道：“若不能保证我的皇嗣出事，这之前的安排不是都浪费了？”</p>
顾微不高兴地说道：“您这般鲁莽行事，让我这个医者实难开怀，若是剂量再大一些，您的生命都会有危险，难道您不知道吗？”</p>
妙音奇怪地望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很可笑的话似得，一时间她的美目充满了讽刺的神色，笑着对他说道：“我以为您是明白我的，是生是死，难道真的很重要吗？”</p>
她已经是这晋廷中最有话语权的贵妇，又享尽司马曜的宠爱厚待，却似乎将这些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这般轻忽自己的身体，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实在让顾微很是难解，他疑惑地问道：“便是各为其主，最多也不过是尽力施为而已，为何您却似乎是宁愿以死相报的样子呢？”</p>
这话虽然问得很是委婉，却让妙音心中一痛，是的，服下这药的时候，她心中隐隐地希望，自己能就此死了，也算是不错。</p>
如果此时自己为了他慷慨赴死，至少，在他心中，总能记住自己这个为了他而不顾一切的女人吧，能在他心中占有小小的一席之地，哪怕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也是值得的。</p>
她斜倚在软软的枕榻上，美丽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又像是在回忆。</p>
许久许久，她白皙的面上浮上了些许暖意，形状美好的粉嫩小嘴微微弯起，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春光洒落般，绽放出一个比最美丽的花朵都更为明艳的微笑，连日夕相待的司马曜都未曾见过她如此真实的表情，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从内心发出的美好和向往，是再多的珠宝赏赐都换不来的。</p>
顾微正专注地看着她，见她这令人难以抵挡的灿烂笑容突然绽放，他虽然年纪尚幼，却也是个正常男人，又是知色而慕少艾之年，当时就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全副心神都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心中只觉得十分柔软和怜惜，这般美人，若肯为了自己这般一笑，便是要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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