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的使者来到谢府的时候,谢琰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恭恭敬敬地跪下领旨,收了兵符,便翻身上马飞驰而去。</p>
皇宫的护卫军,也就是羽林军,本就是一支由各世家的子弟组成的队伍,出身不是十分显赫,且过于年少的贵族们若名声不显,就只能先入这支军队,增加一下自己的阅历,再图进阶之计。</p>
因此这支队伍战斗力着实不强,只好在羽林郎亦都是相对低级的世家出身,都十分愿意好好当差以求被重用被升官,并不十分敷衍了事,所以皇族不用过于忌惮这军队会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反而成为自己的累赘。</p>
谢琰拿到兵符之后,便来到了宫廷之侧的羽林军大营,执皇太后的诏书命人通传进去,令今日当值的羽林郎点兵,准备出发。</p>
迎接他的正是泰山羊氏的后裔,中书侍郎羊绥的庶子羊玄保,此人善弈棋,以普通羽林军小兵进阶至如今算是个军中小头目的羽林郎,也是个通达人情,善于机变的聪敏之人。</p>
因谢玄已逝的亡妻羊氏与羊绥是堂兄妹,因此谢家与泰山羊氏的这一支也是颇有来往,而羊玄保和谢琰的关系就是父亲的堂妹的丈夫的堂弟,虽然年龄差不多,但论资排辈来说却是小了一辈,所以两人一见面,他便恭恭敬敬地对谢琰敬称了一声“叔父”,又向他寒暄,因谢安逝世之事,礼貌地劝了他几句节哀。</p>
谢琰亦同他见礼,拿出皇太后的手书来给他过目,说道:“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将军立刻点兵,以免有变。”</p>
羊玄保仔细地看了两遍那诏书,压低了声音问道:“叔父,太后娘娘可还有别的指示?”</p>
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羽林郎,此人确实也不是等闲之辈,谢琰不便与他细说,只是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微笑道:“此次我们自然是全力以赴,搜查那会稽王的府邸,虽说得罪人,却也实在是个好差事,将军不必过于疑虑,有什么干系,也都在我身上,责罚不到你。”</p>
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可劲搜呗,羊玄保明了了,便喜滋滋地去点了几队平日最爱惹事胆大的,浩浩荡荡百来个人一齐向着会稽王府出发。</p>
皇宫内苑之中,经营最久,最有权势的毕竟还是皇太后,因此会稽王府的人至今居然还没得到消息,谢琰带了羽林军来到正门的时候,守门的门子都傻眼了,曾几何时,会稽王府居然也有人敢捋虎须?这明晃晃的盔甲和刀剑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要抄家的节奏吗?</p>
他吓得屁滚尿流,一叠声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地冲了进去,众家奴听了他的话也吓得不轻,因会稽王不在府中,因此家奴们只能立刻传话给了会稽王妃王氏,请她出来主持大局。</p>
会稽王妃王氏也是出身太原王氏,血统之高贵与皇太后王法慧一般无二,也许她们儿时还曾有姐妹情分,然而,现在却是两方誓不两立的时候,皇太后决意同王氏的夫君司马道子争权,这是不管任何亲族情分的,更何况后兄王恭本就与王氏的堂兄王国宝是死敌。</p>
王氏问了谢琰和羊玄保的来意,也不禁呆怔住了,可她毕竟是大家出身,不是那无知妇孺,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皇太后的诏书之后,不由得一声长叹,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将军请便吧,我会让府中诸人配合您的。”</p>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都被王法慧拘在了宫中,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按理说,他们当然是知道王法慧要行此险恶之事的,一定会派人回府来告之自己,然而自己却没收到任何只言片语,可见宫中已然是被王法慧把持住了。自己本就不清楚官场上迎来送往之事,须得有人提点才行,因此王氏吩咐心腹的家仆,立刻将会稽王的心腹,同是也是为会稽王新建了不少宅院内山水景物的富商赵牙请来相助,这出身微贱的无知小人只因善于溜须拍马,此时已经是升任了殿中监,虽只是个七品小官,却也是能得闻天听的天子近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