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是黄昏时分,倾斜的阳光已是摇摇欲坠,金色的余晖洒落在涟漪阵阵的水面上,如同油画一般晕开了一片细碎交错的色彩。精致古朴的亭榭廊檐本已被染成了金色,倒映在水中,显得十分温暖,就连水上的细荷,亦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都沐浴在暮色之中,枝叶舒展,花影摇曳。</p>
萩娘走在桓玄身边,只见他深色的袍服亦是折射出了艳丽的色彩,妩媚细长的眼中,闪动着金色的流光溢彩,愈发显得他神采飞扬,心情极好的样子。</p>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默默地走过了小石子路,穿过了那写着“霁雨”的拱壁,桓玄这才开口说道:“萩娘,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深,总觉得我是要利用你拿捏谢琰那不中用的小子,这一切我都能理解,亦不想赘言解释。”</p>
萩娘清秀的眉毛微微一挑,那意思很是明白,难道不是吗?</p>
桓玄笑道:“你总会明白我的,我们才是一样的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互相之间颇为了解,在一起才不会有任何误会。而我,也绝不会像谢琰那样,把你当成是自己的禁脔,不让你参与他所有的事情,只让你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他。”</p>
他抿了抿嘴,做了个很不屑的表情,继续说道:“只有我才知道你心中最大的期望,那不是单纯的宠信和溺爱能满足的,这些,只是年幼不懂事的小女孩所期望的东西。”</p>
桓玄脸上有着郑重的神情,颇为认真地说道:“只有我才会真正重视你,尊重你,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一定视你为最重要的人,绝不会对你有一丝轻忽,你虽然是个女人,我却绝不会当你是我的附属,即便是有一日我能站到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你也能平等地站在我身侧,而非匍匐在我面前。”</p>
萩娘眼中有些许疑惑,茫然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琰郎一人,你又何苦如此?”</p>
桓玄注视着她,在夕阳的掩映下,眼中似有光华在隐隐流动,他伸手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的右手,作出一个西方礼仪中才有的动作,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似是无比随意地说道:“我喜欢,我想要这么做,这个答案你可满意?”</p>
若是换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子在他面前,面对这样的一位男子,如此深情款款地向她许诺,想必早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了,然而,萩娘却半点没有喜悦的样子,只是微微有些不知为何的感动之情。</p>
她微微皱眉,故意冷硬地说道:“你若是执意如此,总有一天会后悔的。”</p>
桓玄从善如流地点头道:“就算我会后悔吧,然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指指远处的马车说道:“我们这就进宫,接一个人。”</p>
萩娘听他说道“进宫”二字,心中一动,不免想起之前在谢家听闻的那件事,好奇心一起,再稳重的女子也不免八卦,她不由得低声问道:“难道是个女人?”</p>
桓玄略带惊诧地瞥了她一眼,却并不答话,只是和她一起走向马车。</p>
萩娘惊讶地发现,赶车的竟然是袁惟,以他的身份,即便再怎样也不至于要亲自赶车。</p>
然而他面上却没有不满的表情,而是颇有几分紧张,可见他是知道一会要进宫的,而且此事还颇有风险。</p>
桓玄扶着她上去,两人坐定之后,他才淡然道:“如今这个年代,最是历史上战乱纷起,士族门阀割据一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家族门阀掌权和君权集中执政最大的区别是什么?”</p>
萩娘想了想,答道:“权力分散,容易令各藩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旦坐视不管,地方势力坐大之后就难以管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