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明在做出不按下终止魔盒计划按钮的那一刻。</p>
他从未想到过这样的场景。</p>
仿佛每一天都身处修罗地狱中一般。</p>
他以为他的决策换来的会是休养生息。</p>
他以为只要看守好那片地域，文明就可以蓬勃发展下去。</p>
四大研究院的人，可以慢慢地研究怎么祛除这个终极黑龙制造计划的基地。可以慢慢研究怎么打开黑盒。</p>
甚至于，白夜明也设想过，四大研究院会不会继续他们之间的战斗，设想过战争可能会继续持续个一两年。</p>
但是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这片要塞，这片大陆。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在牺牲。</p>
如果不是，他们会把战死的天灾之龙制作成龙击兵，白夜明不相信他们可以支撑到现在。</p>
或许早早就会崩溃了吧。</p>
但是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一个大日子。</p>
整整十年了，没有任何一只生物被放过去。</p>
十年前这个进度条是63%。</p>
十年之后的今天仍然还是63%。</p>
白夜明受邀前往帝都的宴会厅，参加这场全国瞩目的庆功宴。</p>
坐在马车上，离开了充满了血腥气味的环境。离开了充满严肃，充满杀戮的要塞。</p>
白夜明很不适应。毕竟他这十年来，都是在要塞中度过的。</p>
因为白夜明想要搞清楚一个问题。</p>
他会不会真正的后悔？</p>
他会不会后悔做出那个决定？</p>
他会不会后悔没有按下那个按钮？</p>
现在就像是，白夜明扳动了那个铁轨上的扳机。</p>
发现火车在碾碎了三个人之后，后面没隔多远还躺着三个人。</p>
而且在可以目视的前方。火车上躺满了人。无法估测铁道有多远，也无法估测还要死多少人。</p>
神秘女子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不听地在白夜明的心理回响：</p>
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么？</p>
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么？</p>
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么？</p>
他想了十年，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p>
反倒是出来在马车上，白夜明喘了一口气。他有些开始紧张起来。</p>
因为宴会，宴会厅。</p>
他已经有些适应不了那种人多的场合了。</p>
毕竟在要塞，除了那些沉默寡言的士兵们，陪自己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那棵树，那棵翠花。</p>
它在地下生长了一根穿越了四分之一和大陆的树根，然后在白夜明的楼下探出头来。扮作藤蔓一样蜿蜒而上，最终在白夜明的窗台开出来一朵鲜花。</p>
像是火焰一般的颜色。</p>
白夜明可以没事和它聊聊天，给它讲一讲自然科学。它给自己讲一讲在建木最近发生的趣事。</p>
虽然它的智力发育的还不足以明白人类的笑点。但是它却有着很好的模仿能力，足以使它成为一个合格的复述者。</p>
白夜明下了马车，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就进了宴会厅。</p>
人很多，但是每个人都能靠着自己站立。</p>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虚假的表情，不像是那些士兵一样。把痛苦，悲伤都写在脸上。</p>
他们涂抹着厚厚的脂粉，不知怎地，白夜明觉得这并没有在脸上挂上的龙兽或者同袍的鲜血要来的有趣。</p>
一个无趣的宴会，除了吃的真的是要比自己平时吃的好的一匹以外，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p>
白夜明谨慎地做完必要的寒暄。他跟院长，跟其他研究院的高层，跟几个在名声上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学阀打完招呼之后，就端着一盘食物躲到了宴会厅角落的沙发上。</p>
并没有人敢来打搅他。</p>
因为没有人有这个资历。</p>
有资格的人他刚才都已经一股脑儿地打完照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