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停着的另一辆排子车上搬下来一摞摞新旧不一的青砖,搬到了后院,码在脚手架附近。</p>
就有个小伙子搬了一趟就留在这里,从地上捡起两三块青砖叠起来。</p>
双手用力,抛给站在脚手架上的一个年纪大的男子。</p>
男子伸手稳稳接住,手往下一落一撒手,青砖就在脚手架上整齐地码放好了。</p>
脚手架上另一个年纪大的男子拿着瓦刀,从灰槽里捞起灰浆打在墙头上,铺平抹匀。</p>
老师傅则拿着砖一块块码放在墙头上,用瓦刀敲稳,再用瓦刀在墙内外两侧刮了一下,把砖缝里压出来的多余灰浆刮下来,顺手甩在刚砌好的砖墙上。</p>
几个人显然配合很久了,现场真的是快而不乱,一层砖没几分钟就完事儿了。</p>
很快,一车青砖就全被搬到了后院码放整齐。</p>
脚手架上也堆了一大堆青砖。</p>
老师傅看看,招呼几个人:“这些砖差不多够砌到。”</p>
“二子,你留下来打灰。六子你留在这里搬砖。剩下几个去七号院把咱们整理出来的那几架柁和檩子都拉过来。”</p>
“明天咱们砌对面的那两间耳房,后天要是不下雨的话,咱们就给这两间上梁。”</p>
“下雨的话,咱们就去五十六号和六十号院去装门窗,再把墙给抹平。”</p>
“二舅,咱能不能不把人当牲口用,真下雨的话咱歇一天呗,咱都忙好几个月了,你看我这头发都要挡住眼睛都没时间去理。”一个稍瘦的小伙子抱怨着,还用嘴吹了吹垂下来的刘海。</p>
“三毛,就你屁事儿多,晚上回家去胡同口找老牛给你刮个光头,反正等真上冻了,头发也又长起来了。总留着头发干什么,养虱子吗。”</p>
“再过一段时间就该上冻了,那就没法干活儿了,不过咱们也没剩几个院子没弄完了。”老师傅笑着拿烟袋锅敲了一下他的脑袋。</p>
“哎呦”三毛配合地叫了一声,伸手假装去揉头皮。</p>
实际上老师傅没用力,他也根本不疼。</p>
看着左近也没什么外人,老师傅笑眯眯地抽了口烟袋锅,里面的烟丝抽得滋滋作响,“都跟你们说过了,好好干活儿,咱干得漂亮点儿,能不能进厂吃公家饭,就差这一哆嗦了。”</p>
说着话,老师傅面容一肃,再说到:“真的吃上公家饭,哪还用得着这么累,咱们今年忙了大半年,钱又不赚多少,图的不就是这个嘛。”</p>
朝着几个人摆摆手,“赶紧去吧,别磨磨唧唧的。还有,你们都注意点,干活的时候千万当心点儿,别伤了手、砸到脚。”</p>
“咱这累死累活忙活了大半年,眼瞅着就完事儿了。这时候伤了残了,不止花钱,万一耽误了进厂,那可是亏大发了!”</p>
“知道了,二舅(二叔/二大爷)!”这下,连着两个年纪大的男子也都郑重地应着。</p>
几个人都明白,眼下这机会真的难得。</p>
建国已经一年多了,今年三月份开始的镇反和剿匪大有成效。</p>
登记的特务分子都有三千五百多名,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社会安定。</p>
要不然想炮轰大典的敌特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全抓到。</p>
庆典以后,更是没什么大事发生。</p>
四九城从没像现在这样安定。</p>
到处都在扒,到处都在建,到处也都在招工。</p>
但是大半招正式工的,要么要读过书的,要不然就得有经验。</p>
像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又没别的正经本事,最多也就是找个临时的工作干干体力活儿。</p>
想要找个正式的工作,那可是千难万难。</p>
自家也都没啥门路,哪儿有那么容易。</p>
他们能拿到现在的活儿,本身也是意外。</p>
更不用说能有进厂的机会,那可是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p>
自己这要是接不住,那真比窦娥还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