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我自知做了伤风败俗之事,你想如何,我绝无半分怨言。”杨氏被风隅玿手上那过猛的力道甩得身子一晃,好半晌才恢复过来,语气平淡的答了风隅玿的话。话是真话,然而她放在心上的只是风隅玿这个丈夫的身份,而不是他本身这个人。</p>
发泄出怒火的风隅玿显得平静了许多,他听着杨氏的话却懒得去看她,背过身去走到桌前做了下来:“哼,原来你还将我放心上。这么多年来,我也看到了,你对风家大小之事尽心竭力,这一点我无可挑剔。只是我们夫妻两在面对对方之时始终不冷不热,我自知以前对你的关心不够,但你却为何要如此而为?!是在报复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爱?”</p>
他曾听李翩儿说过,在现代社会的一夫一妻中,如果丈夫对妻子不好,或是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很有可能便会遭到妻子的报复。在刚刚的那么一瞬间,他便想起了李翩儿所说的话,心中对杨氏那与人私通的行为又多了几分释然,也许杨氏是忍受不了他的妾室成群,所以才做出了此等糊涂事。</p>
随着风隅玿的话音落下,杨氏心中没了任何恐惧,竟莫名的笑了,那是讥讽的笑意:“官人这样自私的人,也会与人谈论爱?我对你也许是有过那么一丝丝的爱与期许,但那些爱却在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中被磨灭殆尽了,对你这样的人已心灰意冷。</p>
我身子是脏了,而你呢?恐怕连整颗心都是脏的吧?给人下药这种龌龊事都干得出来,你并不比我干净多少,这些年来,你做的那些一桩桩龌龊之事直让我觉得恶心。</p>
你可有替他人着想过,放眼看看,府中的女人有几个不是被你无情的毁掉了人生?只要没了利用价值,她们便是这深宅中被遗弃的困兽!我替她们感到悲哀,可怜!你可懂得什么是爱?”</p>
“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风隅玿转过身指向杨氏,语气竟弱的有些卡顿,最后竟语噎了,此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p>
对杨氏的话不知该如何辩驳,他无力还口,更没有底气使自己恼羞成怒而将杨氏修理教训一番,此时他是拿杨氏没了办法,处于一种怪异的境地。明明是杨氏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反倒显得理亏,只因杨氏的话句句在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根源还是他。只怪他觉悟的太晚,他想要去关心的那个人已经对他死了心。</p>
杨氏收住了嘴角的笑,抬眸望了眼风隅玿,平淡的问道:“官人对我不打不骂,是要拉我进祠堂吗?”</p>
“你对我有何怨言大可说出来,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实在不该在一时糊涂之下,做出此等傻事来,让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玷污了自己的一世贞洁。明日我吩咐刘大夫开一剂药,你喝下,从此我便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别人也不会知道。”风隅玿痛心疾首,话说得有些沉重,这个决定是他经过冷静考虑后做下的,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算是弥补他以前对杨氏的亏欠,从而也保住了双方的颜面。</p>
杨氏没有想到风隅玿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欣喜,也没有要感激风隅玿的意思,而是开口乞求道:“我自知做了无法得到饶恕的事,官人还是给我一纸休书吧。一别两宽,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留下正妻的位置给你想给的人。”</p>
“什么?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就不怕身败名裂,遭世人唾弃?离开了风府,你以为以你干过的丑事,还能回杨家?还是说那男子能娶你?你太天真了,谁会去娶一个被休的女人。我有意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为何要如此不领我的一番好意,难道你就这般的厌恶于我?”风隅玿闻言猛地看向了杨氏,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杨氏竟然还不知好歹,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竟提出了休妻。</p>
杨氏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滚落而下,她薄唇微微颤动着,良久艰难的开了口:“身份与名节,我可以都不在意。但腹中所怀的却是我的骨肉,我又怎能忍心打掉它。我期盼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盼到要当母亲了,虽然这个孩子出生便会背负污名,但我不会后悔今夜所做的决定,即使今后需带着孩子去讨饭,我不会在乎。”</p>
“简直是冥顽不灵!等着,我如你所愿!只是要讨饭也别在开封讨,我风家丢不起这人!”风隅玿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丢给杨氏几句冷言冷语后夺门而出。</p>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风隅玿仿佛寒进了心里。微弱的灯光下,他漫无目的地在回廊上走着,脑袋有些沉重,心头闷得仿佛喘不过气来。刚刚杨氏的话在无形之中便戳到了他的痛处,使他心头猛地一疼。杨氏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他何尝不是,只是可惜,仿佛上天有意要惩罚他,让他患有不孕症。</p>
起初他并没有怀疑过自己,以为是杨氏的问题,于是便纳了周氏,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一年便往房里塞一个,直到后来他那些女人的肚子都不见动静,他才意识到,是他自己出了问题。起初的那几年,他想要孩子也只是为了风家的香火,不似后来这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p>
他此刻不禁怀疑,也许真的是他错了,杨氏如今的悲剧,与他的所作所为逃不了干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