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离他们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了岸边。然而,当众人看清眼前之景时,顿时大失所望,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逃生希望的破灭。</p>
这哪是什么风隅玿安排的大船,分明是一叶渔夫江中捕捞用的简陋渔舟,舟棚有些破烂。</p>
风隅玿当场便怒了,对着刚从舟上下来的小厮质问道:“我让你准备的船呢?别告我就是这个?”</p>
“大官人,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所有的船只都被扣下了,如今根本就没办法弄到。这条渔船还是我花了好大力气在一处藕田处弄来的。大官人,你看,这……”小厮一脸的为难。就这条船,还是他偷的人家农户的,只是没敢告诉在场的人。要知道,从不做贼的他,为了完成风隅玿交给他的任务,竟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p>
如今开封城都到了这样的一种局面,可谓是真正到了兵荒马乱之际,船只不就不是那么轻易就可弄到的。即使风家本就有造船的产业,平日里根本不愁这些,但今时已不同往日。</p>
风隅玿陷入了沉默,想到自己筹备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落得现在这种境地,他心中就痛恨。除了痛恨,还有满满的自责与忧虑,他一家人的性命可都系在一艘船上,如今船没了,这让他如何不担忧。</p>
小厮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官人,这渔船虽然有些破旧,但好歹也能载一个人。不然先送一个人逃出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其他的明日再想办法,总会有机会再弄到船的。”</p>
小舟除了划船之人外,只能载一人,这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李翩儿仰头看了眼风遥玦,之**紧了他的手,显然是要与他共进退。至于其他人,也不想抛下自己最亲的人,然后独自离去。</p>
“翩儿,你带着质儿先走,时间不能再拖。”风隅玿在听了小厮的话后,也不再多想,首先考虑到的便是他心爱的女子。当初是他强行将她带来这个战乱之地的,如今就算是他付出生命,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她。他想,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她也不会经历这些事了,如今在钱塘应该生活得无忧无虑吧。</p>
不待李翩儿开口反驳,风老太太便开了口:“是啊,你如今肚子里还怀着风家的骨肉,不能有闪失,带着质儿先走,不然风家就真的完了。”</p>
风老太太与风隅玿的决定相同,可是想法却是不同。风隅玿只想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不受到战乱的伤害,而风老太太是从风家的香火方面来做的决定。</p>
“我当初既然同意跟你们来了开封,就没想着要一个人离去,不然,当初我早跳船逃跑了。所以,今晚你们要我一个人走,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你可别再想着打晕我,然后将我丢船上。我可不吃这一套了,你知道的,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到时候我醒了,大不了抱着质儿投河自尽。”李翩儿这平淡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威胁,听得其他人不知该说什么。</p>
风隅玿知道李翩儿肯定不会顺从他的意愿,却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怕了她做事的风格,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这使他一时之间拿她毫无办法。</p>
风隅玿静默了片刻,刚想开口再劝劝李翩儿,却被风遥玦抢先开了口:“不走就不走吧,世道混乱,你一人离去,我终究难以放心。留下吧,我们是夫妻,共同进退。”</p>
“玦儿,你不能如此想,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难道想看着它处于危难之中吗?我们都可以死,但是孩子却不能,那可是我们风家的未来啊!你可有想过,将来该如何去见风家的列祖列祖?如今逃了,还有生机,而如果不逃,也许就只能等死了。”风老太太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始终考虑的都是风家的香火传承,这样的思想在他们的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古人尤为看重的便是血脉。</p>
连同随行的下人在内,一群人就这样耗了良久,相互劝说推辞。风隅玿身边的那个偷船的小厮不得不向风隅玿提醒道:“大官人,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拖得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应赶紧趁着天黑离去。如今城外的难民也全乱了,正蜂拥逃往南方,水路虽相对安全些,但依然需要格外谨慎,以免与难民撞上,因此,应趁早,逃得离开封城越远越安全。”</p>
“既然娘不肯走,那细钗,你抱着质儿走,逃得越远越好,回钱塘。这里也只有你认得回府的路。”李翩儿劝李大娘离去,但李大娘又怎么能放得下她呢?于是坚决不肯走。没有哪个母亲会在危难之时丢下自己的女儿,而肚子逃命,李大娘同样如此。</p>
细钗听了李翩儿的话,连忙摇头,话音中带着哭腔:“李夫人,主子都没走,我一个做奴婢的,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性命,抛下主子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成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