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魅洞，入口处是一山洞，洞内风大，长长的裙摆被吹得鼓鼓，凛冽的山风刮在脸上，她脚步不停，穿过之后则另有一番天地，一座座精美的建筑和伟岸的高山相融，流水从中洞穿而过，似是纠缠的丝带，窄小的吊桥将山与山相连。</p>
她信步走上了最近的那一条吊桥，行至中央，看着水下的湍急流水，一跃而下。</p>
往下数百米，便是天门所在，琼楼玉宇，蔚为大观。</p>
世人称之为天门，都以为在天上，却无人知晓，它其实在水底，周围的禁制辟出这么一个天地，仿若高高在上的天空之城。</p>
祁霜在水下落了地，沿着最外层的宫门南门往里走，这是她总结出来，见到天者的最快途径，高跟鞋在白玉的地板上扣出悦耳的声响，腰间的铃铛清灵活跃，似精灵怀绕，蝶舞翩跹，整个天门都热闹了一些。</p>
闻声，天者将房内的人尽数遣走，手中的奏章也合上，只闭目等着那人到来。</p>
直到，铃铛声越发近了，如在耳畔。</p>
天者才睁开眼，看向面前的少女，极短的上衣，露出瘦削的腰腹，下身长长的裙摆遮住了纤长的双腿，身侧的铃铛也渐渐安静下来。他面色有些不悦，“穿成这般舞女模样干什么？”</p>
“下面的人都这么穿，天气热，图个凉快吧。”她低头回话，语气冰凉。</p>
“收到我的消息了吧。”</p>
“只知道叫我回来，为了什么事，阿铃不知。”弯着腰有些累了，她索性挺直了脊背，平视着天者说话，不含任何感情，像个人偶。</p>
“蔚连和赵无极大婚当天，双双逃婚。”</p>
“挺新鲜，挺有趣的。”她极轻地笑了，“双双逃婚，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没见到这场面还真遗憾。”</p>
“蔚连是世族里我最看好的孩子。”那人确实极好，家世显赫，忠厚不二，心狠手辣，很符合天者的风格。</p>
阿铃不接话，宫廷里的梨花开得极好，棵棵壮硕，斜出的花枝蜿蜒旖旎，纷纷扬扬的花瓣洒进了大殿，洁白柔和，似是一帘清梦，入人心田。</p>
“赵家我很看重，必须要保住，他们的亲事，必须圆满。”他的语气完完全全是在强硬地宣布，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p>
“天者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一不是媒婆，二不受你看重。”风儿携来的梨花同铃铛缠绕着、交织着，包裹着静止的少女，美则美矣，却没了生气。</p>
“蔚连说，只要你愿意嫁给他，他就接受这门亲事。”</p>
“天者这是商量还是通知？”明明知道答案，可她就是想问一问。</p>
“你同意那这就是商量，不同意那这就是通知。”</p>
阿铃冷冷地笑了，“天者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呢。”她的眼神暗了暗，再看不出任何情绪。</p>
“你取了长愿果，就得想清楚后果。”</p>
他从来都是拿那只长愿果来威胁自己，一次、两次、无数次。“那天者知道有个字叫做【死】吗？”</p>
“阿铃，你不会，哪怕为了那个人，你也不会。”</p>
“我跟他现在的关系，他还真不配我这样做牺牲。”现在想起那人，她只觉得无所谓，那个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的人，终于也被自己放下了。</p>
“可你回来了。”</p>
“回来啊，就是为了看一出你们君臣反目的好戏。”</p>
“阿铃，你胆子太大了，说话都夹枪带棒的。”</p>
“那天者找个温顺听话好控制的女儿去嫁给蔚连啊。”</p>
天者今天的耐心格外足，阿铃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力地惹怒他，他看了看手中的奏折，一甩折扇，清风消了消火，这才按下心头怒意重新跟她商量。</p>
“那你去蔚连府里待一段时间，想法设法让他同意跟赵无极的亲事，我便放你回去。”</p>
她不语。</p>
“他把你捧在心尖上，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呢？”天者甚至还在耐心地引导，见她没反应，终究还是失了好脾气，怒道，“跟你说这些是给你脸了？”</p>
“明日，明日你就去蔚连府上！”</p>
她冷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就要怼，就要不服，即便拼他生气一场也非要如此，她就是不想让这个人好过！</p>
“你笑什么？今天，今天就去！”天者摔了折扇，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被狰狞的面目所代替，那副顶好的寒梅雪景图就那样烂在自己面前，一如她的人生。</p>
她甩着铃铛出了门，空气里还是叮叮当当的，却再没了人影。</p>
他想起了自己最小的女儿，现在才五岁，也是喜欢整日带着铃铛，却都没有阿铃这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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