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大喊：“张羽！”</p>
张羽看容玥，容玥点头，李眠立即放开张羽。</p>
张羽道：“在！”</p>
“丞相禁足府中，年老体衰，不小心坠湖，去了。”</p>
丞相还跪着，似乎已经认命。</p>
惠帝看了他半晌，容玥甚至觉得陛下要顾念君臣之谊，饶他一命。</p>
但惠帝只是说了一句：“丞相啊，你老了。老了，就自己去吧。”</p>
丞相再次叩拜：“是。”</p>
惠帝问容玥：“还有什么事？”</p>
容玥道：“我想送丞相一程。”</p>
她才不会是因为敬念丞相，而是要亲眼看他死。</p>
惠帝忽然笑了：“去吧。”</p>
容玥竟也些许恍惚，陛下这笑，似乎有几分真意。</p>
她道：“陛下，丞相处置好了，那我呢？您想如何处置？”</p>
惠帝脸色冷下来，仿佛方才的笑只是她的一个错觉。</p>
他道：“朕，不会杀你。”</p>
“不过，朕可以告诉你，你的援军，有一半是朕下令让丞相撤走的。”</p>
容玥紧盯着他，眼睛里是和他一样的冷漠。</p>
惠帝将容玥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笑起来，道：“怎么，是不是要杀了朕，为你十五万将士报仇啊？”</p>
他分明步步紧逼。</p>
容玥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这是她的父亲，虽然他从没把她当做女儿。</p>
可这是她的父亲，于她发肤之人。</p>
他是在逼她杀他么。</p>
若她动手，不论成功与否，丞相所说的一切就都有理可依，她谋反弑君的罪名就真的成立了。</p>
容玥十分艰难地，才问出来：“为什么？”</p>
“那是十五万条命——”</p>
“我差点儿就死在那了。”</p>
她身上的雨水才刚刚擦掉，还未干净。</p>
此时嘴唇冒起因干燥而褪开的白皮，眼睛红透，泪水圈在眼眶里。</p>
她抬头，问：“为什么？”</p>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闷。</p>
她的匕首就藏在贴着胳膊的衣服里。</p>
只要陛下再近一点……</p>
总归，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又怎么样呢，她早该是个死人。</p>
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p>
惠帝果然走近，但他速度更快，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人。</p>
他按住容玥的手，死死按住，低声警告：“朕还是皇帝。你若出手，你的十五万士兵，便是真正的谋反之徒。”</p>
“他们必定不会想到，原本只是一个被假想的罪名，在他们化作白骨之后，由他们的将军，坐实了。”</p>
容玥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落，她放弃用刀，改为一掌劈过去。</p>
张羽一直盯着这边，眼见不对，立即出手，一个反手便是一拳。</p>
她的左手，被震的一个痉挛，再不得动弹。</p>
李眠飞身将她护到身后，顷刻之间，张羽也被他打退了几步，停歇下来，才捂住心肺。</p>
李眠这一掌，下的是全力，张羽也是勉强才能接住。</p>
此刻便闷了一口血在喉咙里。</p>
而容玥被李眠护在身后，他神色如常，冷眼直对，不退不让。</p>
惠帝冷冷道：“你那十五万大军，不听号令，早该是叛军。</p>
临安战场，他们是死得其所。”</p>
容玥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