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于大人发现赵谌神色间半丝慌张不安也无,反倒是他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赵谌真的拿到了粮草?</p>
随后于大人又安慰自己,这绝对不可能。这些运进兵部的粮草,定有一部分不是给人吃的。</p>
他一定要……抓出来!</p>
赵谌带着于大人这个顶头上司,在兵部转了一圈,于大人看着铺在地上的那些正在晾晒的粮草……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唇角却扯出了虚伪的笑意:</p>
“端王殿下,果然是当世英才啊,有了这些粮草,前方的将士们就不愁了。”</p>
“左相爷说的不错。”给个杆子,本王就敢爬上去,气死你个老东西。</p>
“呃……只是这……粮草为什么都是潮湿的?这么运了回来,殿下的车马不会觉得重吗?”</p>
站在身后的左相府幕僚搭了腔:“殿下,这么重……这斤两上难免就有些说不清楚了。”</p>
赵谌也不多说话,向着不远处一个小吏招了招手:“你过来!”</p>
小吏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向赵谌一揖:“殿下,您有什么吩咐?”</p>
“你给左相大人,解释一下这斤两的问题。”</p>
小吏向于大人一个揖首后,开始讲起了具体的数字,于大人越听越心焦。赵谌这命还真不错!凭什么?</p>
于大人面上挂了些冷笑:“按你这说法,端王殿下筹措的粮草,现在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源源不断的运进来?”</p>
小吏解释完数据还不骂大赞赵谌:“左相大人,您有所不知,端王殿下也是担心潮湿的压斤两,怕误了前线将士们的事,所以多筹了些。”</p>
“胡闹!如此一来,要多花多少银钱?纵是我大晋国库充盈,却也不能这样只顾着自己的功绩,乱花钱吧?”赵谌你一个黄口小儿,总算抓到了你的把柄了吧?</p>
赵谌并不惊慌:“于大人多虑了,这些多出来的斤两,是淮山王和路安王,白送的!”</p>
“端王殿下,你这说辞我是不信的!”</p>
“于大人的意思是……?”</p>
“近几年来,淮山王和路安王,常常上报朝庭,说是缺银钱,请求减免朝贡。朝贡都出不去,却又这银钱白送粮草?”</p>
于大人说完高昂着下巴,捋着胡须,心中暗自得意:我看你怎么解释!路家不是帮你吗?我就让帮你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朝贡拿不出来没有钱,给你赵谌筹措军粮就有钱了?搞党争就有钱了?</p>
赵谌也笑着耐心的解释:“于大人没去过边关,自是不知。我戍守边关时,一个大字儿不识的庶民尚且能拿出全部家当和粮食,支援对抗北荻的军士们,如何路家这样的勋爵人家不能?”</p>
“不瞒于大人,这些是两位王爷,甘愿自己掏出积蓄来支援边关的。还说……”</p>
那个一直站在赵谌身边的兵部小吏接了话茬儿:“说是宁可淮山府上下勒紧裤腰带,也要供边关将士们的粮草!左相大人,您就看这份气节,当世……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p>
“胡说八道!这朝贡的东西不仅是收归国库的,还有一部分是要进献给陛下、后宫的主子们和皇室的,还有分给一些勋爵人家。边关将士重要,难道陛下不重要吗?皇室不重要吗?这是大不敬!”</p>
赵谌心中冷笑:玩上纲上线是不是?好啊!来啊!</p>
赵谌思定了主意,开始大声的慷慨陈词:</p>
“于大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p>
“十几年前,后梁和北荻同时攻打大晋,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国逢大难,国库吃紧,我们大晋的将士们英武,自是不用陛下亲自到前线督战,可是陛下也动用了私库,支援边关。凯旋归来的奖赏,也出自陛下的私库!”</p>
“于大人难道忘了不成?”</p>
“陛下连自己的私库都不在意,难道还会有因为路家的两位王爷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粮食支援了边关,而责怪他们吗?这是何道理?”你狭隘了吧?你小人了吧?切~</p>
库内兵部的小吏一个个的随着赵谌的话附和:“陛下一心为民,陛下圣明!”</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赵谌见大家称颂完了延庆帝,又继续了:“更有邕亲王和年逾七十的刘老将军不顾安危,上了战场!最终刘老将军魂断虎头关!”</p>
“命都可以不要,难道还会和边关将士争吃食?我相信雍京乃至整个大晋的权贵,都能理解。”你小心眼,别拉上大家啊!</p>
于大人面色有些不好看,可他亦甘心就此认输:“你说的这些纵是在理儿,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变!”</p>
“规矩?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按照规矩,那些边关的百姓可没有上阵杀敌的义务,但是,于大人一直居于这繁盛的雍京,未曾见过……我大晋的男儿,即使没有入军营的,却也不是怂包。在北荻人面前,从未退缩过!即使丢了性命,也在乎不惜!”</p>
“这是规矩吗?这是哪儿的规矩?于大人不妨说说看!”</p>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大人也不好再辩驳了,只能……另辟蹊径了。他没想到,这个为质十四年的赵谌,竟然如此才思敏捷!</p>
于大人知道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赵谌说的头头是道,他也不好反驳,只得放下了身段,向赵谌揖手:“端王殿下,确实是……我想岔了。”</p>
赵谌立刻还了礼:“左相大人,您只是心系朝政,立场不同,也没什么。”至于你站在谁的立场上……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p>
于大人带着幕僚借口府中有事,匆匆离开了,到了左相府于大人的书房后,幕僚先开了口:</p>
“相爷,这赵谌的毛病,实在找不出来……也要混进去一些劣等的东西,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过关了!”</p>
于大人若有所思:“嗯。”他不是没有准备的。</p>
幕僚继续游说:“否则赵谌的军令状就白立了,现在赵议被降为郡王,又被削了官职,圈禁在府中。您原本想给赵议一个教训,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懂得……没有于家,他什么也不是!”</p>
“左右赵谌不死也无法筹措到粮草辎重,那军令状不是摆着好看的。延庆帝没了能继位的儿子,还不是要让赵议复起?”</p>
“到时候他帮着出一出主意,在朝堂上联合群臣逼一逼陛下,再让赵议立几个大功,赵议继位储君,不就成了?”</p>
“到那时候,他们于家的地位,何人能撼动?”</p>
“是啊!看来这一步棋,咱们失策了。”他的办法,不能和别人讲,所以他只能应着。</p>
“相爷,依在下看,这一步棋也不算失策,这粮草到了雍京怕什么?还有保管这一关,运到边关的路途上,能动手的机会……不要太多才是。”</p>
于大人讥笑一声:“呵呵!怕是没那么容易呀。”</p>
幕僚见此,略一思量,小小的三角眼迸射出凌厉的光芒:“相爷,不如今天晚上……咱们就一把火,烧他个精光!”</p>
“这……”他正有此意。</p>
“相爷,您多犹豫一刻,机会就少一刻!”</p>
“你……可有法子?”</p>
“自是有的!”</p>
“说来听听……”不用自己动手,再好不过了。</p>
今天晚上雍京的街路,因为天气冷寒冷,有些冷清,过往行人均是行色匆匆。赵谨和宋妧在自家的一间酒楼里,品着美食。</p>
赵谨并不怎么吃,只是给宋妧布菜,剔鱼刺,剥虾子:“多吃点。”</p>
宋妧望着面前堆的像小山一样的盘子,一个抻脖把满嘴的食物都咽了下去:“谨哥哥,你为什么不吃?”</p>
“你吃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