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墨来说，最难忘的，就是他九岁生日。</p>
那个年纪的孩子，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明白，但也不能完完全全什么事情都明白。</p>
那年冬天很冷，屋外白雪皑皑，别有一番景致。</p>
小瓶子趴在窗边的写字桌上，一边涂涂画画，一边偏头看向小太阳，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了好奇。</p>
“小太阳，为什么你没有生日？”</p>
小太阳皱了皱眉，“我好像没听明白你的意思。”</p>
“哎呀，你笨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看大家都会过生日吃蛋糕，虽然我的生日那天不快乐，但常妈妈还是会给我庆祝，就只有你没有。”</p>
稚嫩的声音，隐隐透露着几分令人心动的温暖。</p>
他低下头，许久没有回答她。</p>
生日吗？</p>
他当然有生日，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别人的生日都是快快乐乐的，他的生日，却是他心底的伤疤。</p>
如果不是母亲那场病，他想，他也会很幸福快乐。</p>
为了治病，家里穷的几乎连饭都要吃不起了，母亲心疼他，偷偷把存折藏起来，直到临去世才拿给他，虽然上面的存款数少得可怜，但至少一段时间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也不至于让他太过无助。</p>
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p>
可是那一天，眼睁睁看着母亲闭上眼睛，手无力垂落在床边，再也没有了呼吸和温度，他嚎啕大哭。</p>
那天，是他的生日。</p>
上一秒母亲还笑着拿钱给他让他出门买蛋糕，本来他是想省点钱的，可是母亲坚持说自己想吃，他也就乖乖点点头出门了，因为他知道，他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p>
他曾发过誓，等他长大，他要挣好多钱好好报答她。</p>
可惜，母亲似乎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p>
他出门不过半个小时，再回来时，母亲脸色已然变得一片灰白色，气若游丝，却依然含笑望着他，告诉他不要害怕，还说了好多好多，可最后，却还是落下了泪。</p>
印象中，他只记得自己一动不动，格外倔强。</p>
他知道，他不能哭，他不能让母亲为自己担心。</p>
直到母亲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流着泪吃掉那块蛋糕，仿佛瞬间长大了。</p>
见他许久不说话，小瓶子微微皱了皱眉，“阳阳，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p>
阳阳就是小太阳的本名，只是他记不清自己姓什么。</p>
母亲一直都是那样称呼他的，而在孤儿院，只有小瓶子一个人会偶尔这样叫他，这让他觉得心里很温暖。</p>
苦涩一笑，他低垂眼睑，“我不愿意过生日。”</p>
“为什么呀？”她眨眨眼睛，好奇追问，“一年就只有一次，记录着我们的成长，你为什么不喜欢呢？”</p>
“因为那一天，我失去了妈妈，再也找不回来了。”</p>
“啊？那你……可是……”</p>
一瞬间，她竟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p>
原来，他不过生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p>
他笑着摇摇头，“下周六就是我生日，也是我妈妈的忌日，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愿过，就是不想再想起那天，不想记得她……”</p>
说到后面，他声音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p>
其实，他一点都不坚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