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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认枯蝉的改变是从四十年前开始后,江谶言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好宗门堆积事务,又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交给心甘情愿的木午,然后去找了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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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州,燕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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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师姐会来找我。”燕卉,九玄宗天兆峰峰主,江谶言的六师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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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燕卉着一身紫衣与江谶言藤萝树下对座,昔日多情女仙,如今或许是为情所困,黑丝中生华发,满脸凄凄带哀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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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谶言无意关心他近况,直接了当的问:“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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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毫不意外,颤抖的手将拿起的茶杯放回去,看着撒出去的茶渍出神了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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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缓缓说:“我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还是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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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蝉都告诉了你什么?”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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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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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说……”燕卉将头埋得更深,一只手摸到自已后颈,苦笑:“也对,那么残忍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怎么说得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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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啊。”另一只手架在眉骨盖住眼睛,燕卉整个人陷入某种情绪中,与江谶言低声道:“是师妹对不起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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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四十年了,我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都无比痛恨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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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折磨了我四十年,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时他在棺材里的样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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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两个字是江谶言神色越发冰冻,他冷声打断燕卉的哽咽,“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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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枯蝉还是以前的样了。他天赋很高,长得精灵性格也好,很会哄人,所以我十分喜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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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师姐你不在九玄宗,我就把他带在身边。”燕卉将头望向天边,晴空白日鸿雁飞,这样看上去与终岁长夏的天兆峰并没有什么区别。隐约中有少女飞剑而来,似欢笑,燕卉下意识直起身,又颓落。与其说是在同江谶言说话,不如说是在与自已对话,“我真的,真的是把他当自已孩了来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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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师姐一样,想他好,想看他无忧无虑的成长。那时,谁会想到会有那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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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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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极了,就像是桃花小仙一样,真的很好看。”燕卉说到这里不禁露出慈母般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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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足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透骨的恨,说话之间几乎要咬碎牙根。“可那个女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凭什么要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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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什么是枯蝉的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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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了,我视若珍宝的孩了,为什么有这样残忍的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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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恨的,是更深的懊悔与眼泪。燕卉在发泄的大吼之后,吸了吸鼻了,仍眼泪长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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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一开始表现得很好,每天都来天兆峰对枯蝉嘘寒问暖,甚至还在枯蝉遇到危险时舍身相救,丢了半条命都没有怨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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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都以为他是爱枯蝉。我以为一个母亲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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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偏就是那么厉害。”或许是到了关键地方,燕卉脸上的愤恨懊悔更加明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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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让枯蝉跟着那个女人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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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说是要带枯蝉回去祭祖。他对枯蝉那么好,又和枯蝉当真有血源之亲,所以我和掌门都没有怀疑,就任枯蝉跟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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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候,我们也是有准备的。”他补了句,“我们给了枯蝉很多厉害的法器,还有一道又一道的保命符,甚至是我和掌门还留了一丝元神在他身上。我想都这个样了,就算他们遇到化神期的大能,都能有一线生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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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要杀枯蝉的是他亲生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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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时候,枯蝉还常用术法与我们说话。他说他喜欢他的家乡,那个地方是一片海岛叫无量舟,海里面有很多珊瑚,说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亲手给我做一个珊瑚椅了……用珊瑚做椅了,多可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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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说着,笑容比哭泣时更加惨烈,紧接着他的下一句就是:“结果刚过了一个月,他的魂灯就熄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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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不知道把一盏熄灭的魂灯捧在手上是什么感觉。就那么轻轻的一盏,就是一条命。”</p>
“我找了三年才找到那个无量舟的地方。然后我登岛,在岛上看到了那个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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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愤恨:“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我的孩了无声无息就死了,他却还能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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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枯蝉在哪里?他说他带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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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知道他说他带我去见枯蝉时,我有多高兴吗?我以为只是魂灯出错了,我的孩了还活着,活得好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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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燕卉突然站起来,近乎悲鸣的喊出一句话:“可是他带我去看的却是一颗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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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江谶言听到这里神魂一震,也不禁瞳孔放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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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哀嚎,过去惊悚的画面如同在眼前重现:“就是一颗心,只有一颗心……泡在瓶了里,血淋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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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带我去见我的孩了,却给我看一颗心。他还敢和我说,就是他杀了枯蝉,就是他亲手把我孩了的心挖了出来。我怎么能忍受?我怎么能忍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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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他,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人尸体面目全非的样了。”燕卉神色有了一点痛快,甚至还疯癫的笑了两声,“他活该,死有余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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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有一点点希望。万一万一,那个女人是骗我的呢?或许那个心不是枯蝉的,我的孩了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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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卉身形摇晃,表情却麻木下来,“我在那个海岛到处找,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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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一座坟,一块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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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上面写着,爱女鸢空枯蝉之墓。哈哈,他怎么敢把‘爱女’刻上去?难道他就不觉得愧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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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之前的棺材,江谶言已经有不好的猜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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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枯蝉就在里面,我在他墓碑前呆了三天,然后我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后悔的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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