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尧抬眸看着飘雪,神思有些恍惚。冤情已洗,本该欢声庆祝,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沉郁得似被石头堵住,连呼吸也变得沉重,最烦闷时甚至只能扶墙低喘。有一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她知道,却不刻意躲避,也不停步等他,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遇见街口便转向,撞到人了便绕开,似乎只有不停走动才能把心中积郁暂时压下。</p>
不知不觉间,她已绕至府衙所在的街口,远远便见府中一角浓烟滚滚,一众衙役提水奔走,四周民众有爱看热闹的,还未走近便被呵斥出去,只聚在街口议论了。她知道那方是地牢,心中隐隐不安,抓住一个眼熟的官吏问道:“发生了何事?”</p>
那官吏原要依例驱赶来访者,看清了她容貌便笑道:“原来是江姑娘。地牢不知怎的走水了,我们正救火呢,姑娘走远些为好,莫被灼伤了。”</p>
她道:“牢中关着何人?”</p>
官吏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都是死囚,烧着的那一间——哎,也是奇了,那黄老将军才入狱,怎知就不慎引燃了被褥,邻牢都未烧着,偏那一间火势凶猛,怎么也浇不灭。姑娘瞧这烟,只怕那牢中人——哎,惨哪。”</p>
她怔怔望着浓烟,丢了官吏便跑。顺着残存的火灵气,她一连转过几道巷口,终于在茶楼下望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p>
那人倚着茶楼二层的栏杆,正望着远方的浓烟冷笑。江雪尧在楼下站定,抬眸怔怔地望着他,唤道:“云霄哥哥。”</p>
耿云霄亦早已看见了她,也不应声,只冷淡地瞥她一眼,转身离了栏杆。她没有进去寻他,她知道已寻不见了。茶楼伙计在门口笑道:“下雪了,姑娘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她摇摇头,踉踉跄跄地离开了。</p>
天色渐晚,百姓皆已归家,她一人走过街口,忽然靠墙蹲下掩面哭泣。小雪伴着冷风落在衣上,她的心却比冬雪还要冰凉。有人轻悄靠近,将一把伞撑在她头顶,温声道:“别哭了,回去罢。”</p>
她泣道:“林决,我没有哥哥了,两个哥哥都没有了。”</p>
他俯身拥住她,低声道:“你还有我。”她只把头埋在他肩上,任泪水濡湿他衣襟,抽噎着无法说话。</p>
良久,她终于抹干眼泪,起身道:“走罢,回家。”</p>
***</p>
晚宴出奇地祥和,江、叶两家及林决、陆宸等人聚在元帅府,不住吃酒说笑,谈些江湖趣闻,引出一阵阵笑声。席间偶尔沉寂,不过半时又被笑声遮掩过去。</p>
晚宴将散时,秋叶居的秋兰捧出一方礼盒,对江雪尧笑道:“不觉雪儿已长成大姑娘了,我这几日做了一道香,且作我家的贺礼,雪儿可喜欢么?”</p>
江雪尧大方接过,凑近嗅了嗅,笑道:“好香啊,多谢叔母!”又对柳月眉撒娇道:“母亲准备了什么?快给我看看,不好我可不要的!”</p>
柳月眉往她鼻尖捏了一把,笑道:“就你贪心。你房里有一身新衣,吃了饭穿来瞧瞧。”她便笑应一声,又笑吟吟地看向她父亲,江枫习嗔道:“你母亲才给了你,又来问我?我没什么给你的,只库中金银随你折腾。”</p>
她便噗嗤一笑,点着脸羞他。陆宸亦有贺礼相送,是暖手的小炉,她亦笑着道谢了。</p>
晚宴已毕,江雪尧与众人说笑几句,自去房中换新衣了,回来时却眼眶微红,又强笑着送走叶家及陆宸,这才回院中自处。</p>
雪还未停,扑簌簌仿若飞花从天空落下。她踩着雪走在院中,见常坐的小亭已有人置了小火炉,炉火将雪照得亮白晶莹,天地仿佛都静谧了。她缓缓走近,想起往年这日江天何皆告了假回府,与耿云霄、百里初同坐在这亭中与她一同饮酒,谈笑到天明,如今却只余她一人,不由得将先时收敛的泪水尽数滚落。</p>
亭中置炉那人已起身迎来,怀中抱了一枝早开的红梅,微笑道:“你来了,我折了梅花赠你,不知你是否喜欢。”</p>
她抹了泪,微笑着接过,笑道:“很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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