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瞒着父尊来的吧。”</p>
当时的神界尊后胥黎娘娘半晌没有说话，苍羽知道她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不由地嘲讽更深：</p>
“母后还是回去吧，西陵银阙那个绝情寡恩的人，要是知道母后私自过来看我，不知道又要怎样的勃然大怒呢。”</p>
胥黎娘娘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p>
“你至少……看看奉泽，他是亲弟弟，与你血脉相连……”</p>
听到“血脉相连”四个字，苍羽忍不住冷冷地说道：</p>
“真的是血脉相连……”</p>
他终于还是转过身，首先进入到视野的，是他的亲生母亲，胥黎。胥黎娘娘当初也是六界一等一的美人，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是个格外温雅动人的女子。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p>
蝶阵中只能看到画面，不能感知情绪，所以，夜淇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苍羽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只看到他冷淡地走了过去，掀开襁褓——</p>
襁褓之中，是一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小团子。小团子握着小拳头，睁着大大的、闪亮亮的眼睛。</p>
小团子看到苍羽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一个笑，继而咯咯地笑出声来，伸出手、努力想要去触碰苍羽。</p>
苍羽那一瞬间，手足无措。</p>
他木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小孩子看，看着小孩子的眼睛、鼻子，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终于，他忍不住对胥黎娘娘说道：</p>
“母后……我可以抱抱他吗？”</p>
即使蝶阵不能感知情绪，就单凭他的动作与语气，也能判定：</p>
苍羽，是在某一个瞬间，接纳、甚至想要亲近他这个可爱的弟弟。</p>
胥黎娘娘温和地点头：</p>
“当然可以了。”</p>
苍羽得到了许可之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将胥黎娘娘怀里的这小小的一个襁褓抱了起来。他有些僵硬，不知道自己抱孩子的姿势对不对、也不知道有没有弄疼这个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小生命。</p>
抱了一会儿，苍羽却将襁褓盖了起来，轻声说道：</p>
“听说奉泽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这山上风这么大，母后还是赶快抱他回去吧，不要着凉了。”</p>
胥黎娘娘听到他的话，原本温柔的眼神里，含上了凄凉，她把襁褓抱了回来，垂着眼睛看着怀里的小孩子，一滴眼泪，不由地落了下来。</p>
苍羽看到母亲的样子，连忙问道：</p>
“母后……你……”</p>
胥黎娘娘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孩子，哽咽地说道：</p>
“阿羽，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奉泽了。”</p>
苍羽的眼睛，微微睁大了。</p>
胥黎娘娘将怀里的孩子抱紧了一些：</p>
“奉泽的病，需要雄厚的凤族灵力治愈。我们总不能强迫凤族亲属贡献灵力，而你父尊……我自然不能指望他献出灵力治疗奉泽。”</p>
“你父尊的意思，奉泽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的话，就放弃吧。”</p>
苍羽原本惊讶的眼睛里，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他冷哼一声：</p>
“果然是我们的神尊大人，一如既往的无情。”</p>
而观看这一切的夜淇，更加惊讶了。当初奉泽就对她说过，他凤髓亏损这件事情，除了他的父尊西陵银阙、还有折桑、苍羽，再也无人知晓。</p>
而且，按照奉泽的话，他的母后胥黎娘娘，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父尊牺牲了自己的灵力，为奉泽强行接回了凤髓。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即使后面西陵银阙做了许多不是人的举动，他也依旧对西陵银阙存着一分感激与父子情份。</p>
但是眼前的场景看起来，似乎奉泽所知道的一切，并不是事情的真相。</p>
夜淇决定不自己猜测，只要继续看下去，就知道所有了。</p>
苍羽那天晚上，没有睡着。</p>
辗转反侧到第二天清晨，苍羽起了身、换了干净衣服，站在镜子面前。</p>
这时候的苍羽，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是眉宇之间已经有了清俊少年的模样。只是，他与奉泽之间，最多三四分的相像。</p>
那是正常的亲兄弟的相像。</p>
苍羽整理好了仪容，使了个空间术，直接到达了神界宫殿，他父尊的寝宫。</p>
西陵银阙当时正在批阅折子，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祭出法器。法器已经出鞘，却发现眼前的人是他的大儿子苍羽。西陵银阙登时冷下了脸，问道：</p>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告诉过你，没有本尊的命令，你不能回来吗？”</p>
苍羽深蓝色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讽刺，但为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与西陵银阙争吵，只是冷冷地问道：</p>
“听说你不打算救奉泽了？”</p>
西陵银阙愣了愣，然后才摆正了威严的态度说道：</p>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p>
苍羽冷笑一声：</p>
“不该管？他是因为我才这个样子的，我凭什么不该管。”</p>
观看这一切的夜淇，又惊讶了。</p>
什么叫……因为他才这个样子？</p>
苍羽和奉泽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这一切显然奉泽是不会知道的，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苍羽自己说出实情。</p>
可是事与愿违，蝶阵中的苍羽完全没有透露实情的自觉性。他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西陵银阙，西陵银阙也望向他，良久，老神尊才终于开口：</p>
“不是本尊不想救他，凤族的嫡系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稚子牺牲自己苦苦修来的灵力。”</p>
是啊，即使是天生神族，灵力修行也着实不易。而奉泽的病显然需要的灵力不止一点半点儿，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出生、不知道前路如何的孩子损耗自己大把的灵力呢？</p>
苍羽一双深蓝的眼睛毫无畏惧地给了西陵银阙以嘲讽，一边嘲讽，一边说道：</p>
“你怎么知道凤族嫡系没有人愿意为了他献出灵力。”</p>
西陵银阙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地惊讶，然后，他就听到苍羽说道:</p>
“我愿意救他，用我的灵力。”</p>
西陵银阙原本就有些惊讶的表情，变得十分的复杂。苍羽微微一笑，用一种难得的坦荡眼神看着西陵银阙，说出的话却是刺耳的嘲讽：</p>
“你自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牺牲，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把别人也想得那么薄情寡义。”</p>
“奉泽是我亲弟弟，别说我欠他的，就算没有，我作为一个哥哥，也要救他。”</p>
他那天在西陵银阙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凉。</p>
但他知道，西陵银阙这个人，悲凉归悲凉，一转眼，他肯定又会为了所谓神界的未来，牺牲他所能牺牲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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