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顾之恒手机振动了下，他扫了眼，默默把电话挂断。</p>
陆悠然偏头看他：“怎么又不接？”</p>
“哦。”顾之恒笑了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无关紧要的人。”</p>
……</p>
帝都。</p>
盘山别墅。</p>
顾溪亭看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迎着寒风走到观景台。</p>
即便是这么个万物凋零的季节，顾家老宅触目所及一片生机盎然。</p>
顾溪亭吹了会冷风，长指从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笼罩下，那张脸就更显得孤傲冷酷。</p>
他一支烟还没抽完，房门就被敲响，管家恭敬的声音随之响起：“先生，老爷让您下去吃饭。”</p>
“知道了。”顾溪亭应了一声，抬手将烟灭了。</p>
明日是顾老爷子七十大寿，顾家沾亲带故都过来，嘴上说着是过来帮忙，实则是想讨些好处。</p>
只要不犯到他跟前，顾溪亭看破不说破。</p>
大厅里，顾家亲戚齐聚一堂，年长的追忆往昔，年幼的说着逗趣的话，一群人说说笑笑，气氛好不热闹。</p>
也不知道是谁把话题引到顾之恒身上，顾老爷子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p>
“之恒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吧？要我说也该进公司历练，实践出真知，书本学的再多，也比不上上手练练。”</p>
“三叔公有所不知，之恒在锦城上学，眼下读高三，正是课业繁重的时候。”</p>
说话的是站在顾老爷子身侧的貌美妇人，三十来岁左右，珠圆玉润，标准的鹅蛋脸，笑起来温婉大气，偏偏生了双机敏的狐狸眼，和善中透着锋芒。</p>
洛云舒是洛家三女儿，原与林家长子林川青梅竹马，两人都到谈婚论嫁地步，谁知男方在执行任务时意外身亡。</p>
洛家父母也是狠人，想着哥哥去世了，就想把女儿嫁给弟弟。</p>
林川在世时与那私生子弟弟势同水火，洛父洛母举动无异于把洛云舒架到火上烤。</p>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不知怎的，洛云舒突然搭上顾溪亭，次年就生下顾寒笙。</p>
虽说两人没领证没办婚礼，但顾溪亭身边这些年也没有其他女人，在外人眼里，洛云舒理所当然成了顾家女主人。</p>
三叔公瞥了洛舒一眼，“锦城那个小破地方，能学到什么东西？溪亭怎么也不拦着点，以后财团可是要交他之恒里，若是没有些真本事，集团将来发展可就堪忧了。”</p>
提起不成器的孙子，顾老爷子眉头紧锁：“就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可不指望他学本事，回头别给我惹事，就已经谢天谢地。”</p>
顾老爷子没什么情绪回了一句，明眼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偏偏三叔公倚老卖老，非但没止住话头，还越说越带劲：“要我说溪亭就是太宠孩子，什么都纵着他，才会这么无法无天。哎，眼下都快到饭点了，他怎么不下来见人？难不成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p>
洛云舒嘴角牵起，笑着打圆场道：“三叔公说笑了，之恒不是那样的人，这不是还在锦城没回来。”</p>
在锦城还没回来？</p>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口冷气。</p>
都说顾家这位行事无所顾忌，随心所欲，今儿一瞧比传言更甚。</p>
顾老爷子是谁？</p>
跺跺脚影响全国经济的大佬，总统见了都要礼让三分。</p>
老爷子七十岁寿辰，嫡亲孙子居然不来？</p>
匪夷所思。</p>
他是怎么敢的？</p>
洛云舒方才的话看似替顾之恒解围，实则是把火烧得更旺了。</p>
果然，三叔公当即变了脸色，他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阴翳蒙蒙的眼睛染上怒气：“胡闹，不像话。明天奕程七十岁寿辰，我八十来岁的老头子都从国外赶回来，他这嫡亲的孙子就算学业再忙，也得腾出时间回来敬孝老人。明儿头碗茶可是要之恒敬，要是他不回来，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p>
随着三叔公这话落下，原本热闹的氛围变得紧绷，众多视线在三叔公和顾老爷身上来回转，谁都知道那混世魔王是顾溪亭的逆鳞，旁人若是敢说他一句不好，顾溪亭能立马和人翻脸。</p>
“三叔提那个混账玩意做什么，他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缺他一碗茶？”顾老爷臭着一张脸，眼神中透着不耐烦。</p>
顾老爷子年轻那会，可是帝国响当当的人物，杀伐果决，雷厉风行，无论商界还是政界，哪一个提起他不是竖大拇指。</p>
眼下他突然黑了脸，小辈就更不用说，年长的也不吱声了。</p>
客厅气氛陷入诡异安静。</p>
洛云舒看了眼冷若冰霜的老爷子，又看看面色凝重的二叔公，给身侧的女儿递了个眼色，顾寒笙心领神会，嘴角勾了勾，露出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笑：“爷爷，曾叔公喝口茶润润嗓子，笙笙最近新学了首曲子，爷爷和曾叔公听听，看看我哪里唱的不好，回头给我提提意见？”</p>
顾老爷子是个戏痴，家里养着个戏班，没事有事就听听曲。</p>
洛云舒投其所好，让女儿学戏曲，好在顾寒笙争气，学了十几年，在圈内小有所成。</p>
顾寒笙十六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五官虽说没那么出挑，可学戏曲的缘故，身上自有一股优雅大方气质。</p>
尤其她嘴巴还甜，能言善道，很是得顾老爷子欢心。</p>
听顾寒笙要给自己表演才艺，顾老爷子脸色缓了缓：“笙笙给爷爷唱一个。”</p>
“那笙笙就献丑了，一会要是唱得不好，爷爷可不许取笑我。”顾寒笙俏皮眨了眨眼睛，惹得顾老爷子哈哈大笑。</p>
顾溪亭处理完手头工作，拿上外套下楼，行至楼梯转角，大厅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顾寒笙做了个漂亮甩袖，结束了表演。</p>
“好好好。”顾老爷子眉开眼笑，连说了三个好，笑呵呵站起来，带头鼓起掌来。</p>
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时响起雷鸣般掌声。</p>
顾寒笙粉扑扑的脸露出羞赧之色，正想说点什么，眼尖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顾溪亭，眼睛亮了亮，小跑着扑进顾溪亭的怀里，娇声娇气：“爸爸您忙完啦？”</p>
“嗯。”顾溪亭眉头轻蹙，拍了拍她后背，示意顾寒笙站好。</p>
“噢。”她委屈地咬了咬唇，乖乖巧巧在一旁站好。</p>
顾老爷见不得宝贝孙女受委屈，瞪了顾溪亭一眼，招手示意顾寒笙来自己跟前：“乖囡来爷爷这里。”</p>
顾溪亭修长手指从烟盒抽就一根烟，没抽，只随意夹在指尖，抬头，看了焉嗒嗒的顾寒笙一眼。</p>
“你一天天不着家，回来就给孩子脸色，溪亭你这父亲当的……”</p>
“女大避父，搂搂抱抱，不合适。”顾溪亭单手插兜，没什么感情回了句。</p>
顾老爷子苛责的话卡在喉咙里，张了张嘴，冷哼一声去拉顾寒笙的手：“乖囡跟爷爷去吃饭，别搭理那老古董。”</p>
顾寒笙小脸粉扑扑，怯怯看了顾溪亭一眼，伸手拉了拉他衣角，挤出一抹讨好的笑：“爸爸，我下次不会了，咱们去吃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