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中,为首的是一名瑞士人。</p>
Fadri und Anna,原瑞士银行莫斯科支行一名高级主管,现隶属英国第一矿业投资部主管。</p>
三十五岁左右,黑西装,红领带,披着一件毛领呢子大衣,最标准的银行家打扮。随着工人们接近,Fadri und Anna露出银行家该有的风度,脸上挤出最真诚最质朴的笑容。</p>
“一张三千卢布。”</p>
面值一张的证券只给三千卢布,顿时有人不干了。</p>
1990年的时候,官方汇率是一美元兑换一点八个卢布,虽然这个汇率不是每次都能换到,但至少还是有一个正常价格,即便是大量需要美元,去黑市,也就是一比五的价格。但现在,由于现在休克计划的执行,卢布汇价一直在暴跌。</p>
一个美元兑换三十五个卢布,三千卢布,甚至不到一百美元。</p>
如果是放在年前,面值一万卢布,起码能换到好几千美元,现在却变得只有不到一百美元。</p>
这种心理落差,是个人都没法忍下去。</p>
奸商。</p>
彻头彻尾的奸商。</p>
几名围过来的工人脸上浮现出怒容,狠狠瞪着Fadri und Anna,拳头攥着,一幅要动手的样子。</p>
“嘿、嘿,伙计。你这是不是太黑了。”</p>
无奈,Fadri und Anna非常无奈,他只好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p>
“伙计们。冷静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北极熊石油公司的证券收购价,面值一万卢布的证券,同样只有三千卢布。上帝啊,那可是北极熊石油公司,石油,知道么。你们这破公司,我给这个价格已经很公平了。”</p>
“混蛋。你当我是傻的么?”</p>
“巴聂。他说的是真的。我叔叔就在北极熊石油公司上班,他的证券也只卖了三千卢布。”</p>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p>
叫巴聂的汉子被气的飙起了脏话,疯狂踢着脚下的积雪。</p>
几个月前,他拿到证券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一万面值,再加点钱,可以买一辆二手嘎斯了。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人要证券。</p>
现在,有人愿意收证券了,价格却如此糟糕。</p>
不足一百美元,甚至只有当初以为的百分之一。</p>
“该死的混蛋,你们这帮人渣。”</p>
被人骂,总是一件糟心的事情,Fadri und Anna尴尬摸了摸鼻子耸耸肩。</p>
“你可以不卖的。”</p>
“就是变成废纸我也不会卖给你们的。你们这些该死的资本家。”</p>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注意。”</p>
Fadri und Anna耸耸肩,满脸遗憾,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p>
就像是在股市中,当某人持有的证券价格剧烈下跌时,很少人会意识到是市场出了问题,那种曾经我有多少和现在我有多少的心理落差,死死控制着人的思维,不甘、希望,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自拔。</p>
显然,眼前这位叫做巴聂的工人,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心理障碍中无法解脱。</p>
望着巴聂愤怒远去的背影,Fadri und Anna从兜里掏出雪茄,剪开美滋滋抽了一口。</p>
会有不识时务的人,但总会有识时务的人。</p>
从毕业后,他就进入银行工作,见过太多太多不识时务的家伙,但很遗憾,能够一直不识时务的家伙实在太少了。</p>
人终究有心理承受极限,在财富巨额缩水的短时间呢一时无法扭转心理的障碍,但随着时间流逝又会被残酷的现实所击倒,Fadri und Anna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总是在持有证券腰斩损失过半时在恐惧和愤怒绝望中选择了等死,而等到证券下跌到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他们有会死中求活。</p>
真是一个愚蠢的家伙。</p>
Fadri und Anna暗自腹诽着,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真诚。</p>
他相信,巴聂最终一定会选择将手里的证券再卖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