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秦舞阳身边跟着十几个琅琊门下,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是议论的有声有色。
而秦舞阳数次看向张良。
张良三日以来,没一人造访,反观楚国那一边,已然聚集了上百人士,楚国的文华,博大精深,山川险胜,天下第一,项氏项燕更是楚国的上将军,掌管楚国的兵权。
自然被人所青睐。
虞妙戈也每日都和项羽在一起嬉笑。
然而,真正议事反而是琅琊山众门徒和项渠。
张良将手中的绢帛放在了石桌上,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怎么可能和项氏相比呢,但看着楚国那边围络着的人,也不由心中一片悲凉。
那项羽!
因为身份,天生就让人亲近,一句四海皆兄弟,让琅琊山门人各个趋之若鹜。
而自己,也就比项羽大九岁。
而此时,却要肩负着复国的重任,本以为,这琅琊山门人多少会来寻访他张良,可三日以来,越来越没人关注于他。
毕竟少年心性,心思不服之下,小声说了句“世上万千,唯名利是也!”
话音刚落。
背后就传来一阵数落“竖子,不可教也!!”
言辞严厉,内含怒意,重要的是,声音极大,一声竖子,让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张良大怒,如此多人,怎么会如此辱骂他,刚想回过头呵斥一番,一见来人,便吓得连连后退,神态也不由放了下来,客客气气的稽首行礼道“张良见过先生。”
依旧的灰色衣服,依旧的兜帽。
其他人更是指指点点。
小心议论。
秦舞阳也不由看了过来。
此时黄石也不客气,几番犹豫,厉声问道“昔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人豫且射中其目。白龙上诉天帝,天帝曰‘当是之时,若安置而形?’白龙对曰‘吾下清冷之渊化为鱼。’天帝曰‘鱼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夫白龙,天帝贵畜也;豫且,宋国贱臣也。白龙不化,豫且不射。张良,你且恐其有豫且之患矣。”
黄石的话。
犹如惊天霹雳,不仅让张良骇的外焦里嫩,就是围观的人都不由猜测起了老者的身份。
这番话,说出来,乃是真正的大隐之士啊。
然而,这个典故大家是听过的。
但远远没有老者口中,所言的这般深刻。
黄石的典故,来自于玄女。
玄女的底蕴何其之深,自然不是这里的人可以比较的。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张良闻言,顿时收起了原先的那种不服气的心思,朝着黄石跪了下去。
黄石顿时让开,恼怒道“竖子,老夫可受不起。”
黄石的意思是,从前白龙从天上下到清冷的池子里,变成鱼,渔夫豫且射中了它的眼睛。
白龙向天帝告状,天帝问‘在当时那个时候,你待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白龙回答说‘我下到清冷的池中,变成了鱼。’
天帝说‘鱼被渔夫所射是理所当然的,像这样,豫且有什么罪过呢?’
那白龙是天帝豢养的珍贵动物,豫且是宋国身份低贱酶奴隶,白龙不变成鱼,渔夫就不敢射它。
张良,我很担心现在,你已有了白龙被豫且射中一样的祸患了。
你张良本是韩国的白龙,不错。
但你却忘不掉你曾经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脱下龙皮的白鱼,而这里的众人,就是豫且,你是白龙,大家敬畏你是理所当然,但你现在只是鱼,他们这么对你,何错之有呢。
张良吓得浑身是汗。白雪之下,脸颊都羞愧的红了。
虞妙戈和项羽坐在石头上,看着这一幕也是默不作声!
张良又改变了一下方向,对着黄石说道“先生,学生知道自己的错了,是学生依稀忘不掉自己的过去,但是,学生一定会时刻记着先生今日白龙鱼服的教诲,永不敢忘!”
黄石稍稍放缓了一下语气,说道“为事成才者,定当要知实势,明得失,有时候,退步才是向前。”
“退步才是向前?”
黄石道“好了,滚起来吧,将你这三日中写的东西,给老夫看看!”
张良自然不敢迟疑。
虽然黄石几番言辞犀利,仿佛就是想挑起自己的怒气,可是张良如何敢在这个时候回应呢。
秦舞阳几番都看不下去。
想要出言呵斥,却被盖聂给拦住。
张良羞红着脸,将石桌上的绢帛双手捧起,额头低垂,递向了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