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吧。”</p>
“好嘞！”</p>
我看了眼小二离开的方向，笑道：“这招呼的倒是精神。”</p>
阿离点点头，“这里的人都这样。”</p>
“嗯？”</p>
“很有活力。”我没想到阿离会这么评价，待我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正笑着，“挺不错的。”</p>
我忽然有一种，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她这样的感觉。</p>
仿佛一锅沸水在煎熬中冒着泡泡，忽然有人把火关了，翻滚的情绪逐渐被平息下来。</p>
我不喜欢阿离太煎熬的样子，总是我在旁边看着着急，也无法把她从那挣扎中拉扯出来，于是我只能看着她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一边倔强地跟自己赌气，一边又不同我求救。</p>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她心底的伤到底愈合了没有。</p>
就算没有愈合，也无伤大雅。</p>
只要她还会觉得，这样也不错，这个地方不错，这件事不错，也能有让她觉得好笑，觉得有趣的事情就够了。</p>
那满桌的菜被搬上来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这么多……”</p>
“殷少爷。”阿离低头拿起筷子，语气平平地说道，“可是你自己要请客的，不怪我下手狠了。”</p>
“噗。”我笑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真的吃得下吗？”</p>
“当然。”</p>
“你可别寄托希望，觉得我能帮你吃……”</p>
“不用你来。”阿离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道：“我一个人都能吃得光……”</p>
我觉得她在胡扯，然而等她吃到一半，还没有停下筷子的时候，我属实惊呆了。</p>
我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生怕她噎到了，一边惊疑不定地瞧着，一边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面前，道：“慢点吃。”</p>
阿离抬头看我，她打算和我说话，视线却忽然一顿。</p>
她的反应有些奇怪，随着她的目光，我也回头看去，发现几个有几分眼熟的陌生人，正朝着这边走。</p>
一时我也没想到阿离为什么要盯着这些人看，只奇怪地说道：“这是谁啊？好像在哪里见过……”</p>
我一回头，就对上阿离的脸。</p>
因为她这张脸跟阿离原来的太相似了，以至于相处久了，我便把她当做是原来的阿离，待我看到她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阿离的另一个身份。</p>
那几个陌生人不是像别人，正是同阿离……不是，跟颜蓉很像。</p>
“你认识？”我问道。</p>
阿离摇摇头，然后愣住，又点点头。</p>
我道：“什么意思？”</p>
“我不认识。”阿离把嘴里的那些都咽了下去，喝了口水，理了理思绪，指着自己道：“她认识。”</p>
我：“…………”</p>
“是她原来的兄弟姐妹。”阿离看了人一会儿，奇怪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p>
我从未听她提起过颜蓉的身世，便好奇道：“这么说来，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宫里，为什么你会入宫？”</p>
阿离道：“你现在才来好奇？”</p>
“……”毕竟那个时候，我只顾着拿冷魂珠了，后来阿离死而复生的事情，又给了好大的冲击，我自然是没顾得上问，“是不能问的事？”</p>
“那也不是。”阿离擦了擦嘴，道：“不过说来话长。”</p>
“嗯嗯。”我做好了倾听的准备。</p>
然后阿离说，“那我就长话短说。”</p>
“…………”</p>
**</p>
那几个人隔着我们几张桌子坐下了，估计是没认出阿离来，见到这样的情况，阿离也没什么反应。</p>
对她来说，这几个人也只是陌生人罢了。</p>
不过对颜蓉，她还是有些上心的，她同我说道：“这姑娘一开始不愿意嫁到皇宫去，是被逼着去的，因为一个很荒唐的原因，这一家子就卖女求荣了。”</p>
“入宫有什么好的？”我不能理解。</p>
阿离也不理解，她说道：“不知道，不过他们都觉得不错，为了家族的荣誉，觉得她应该做出牺牲。后来在路上，这姑娘就闹自杀了。”</p>
她说着，伸手拉开领口，露出一片肌肤，我还没来得及躲开视线，就被上面的一道红给吸引住了目光。</p>
开在她肌肤上的花细，虽然经过精心的描绘，但还是藏不住那道狰狞的，未愈合的伤疤。</p>
我记得阿离的体质很特殊，不管是多重的伤，在她身上都不会残留太久。</p>
我看到过她伤口愈合的样子，别说是个疤痕了，连淤青都不常有。</p>
“这是……”</p>
阿离说道：“愈合很多了，但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去不掉。靳汐妤说，可能是这女孩存在过的证明，所以不会那么轻易消失。”</p>
我点点头，“所以你才能投生到她的体内？”</p>
“嗯。”阿离合上衣襟，低头理了理，道：“这女孩很可怜，可是别人不会知道了。”</p>
“为什么？”</p>
“我刚醒来的时候，旁人只会说姑娘做的事情太傻，怪她为什么想不开。”阿离托着下巴，虽然是在说别人的事，神色却有些凝重，“可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断了自己的未来。”</p>
阿离道：“她是觉得没希望了，不管再怎么抵抗，就只有自己一双手，推不动压在身上的山，逃不出周围人的牢笼，眼下的一天都如此难渡过，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又会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她选择了离开，一了百了。”</p>
我想到了彼时的阿离，觉得有几分难过，我上前抓住她的手，道：“那你呢？”</p>
阿离眨了眨眼睛，看向我，“什么？”</p>
我问道：“你觉得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p>
阿离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p>
她的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仿佛陷入了禁止的时间，期间，我连动都不敢动，屏息着去听她的回答。</p>
“以后啊……”阿离的声音淡淡的，抿着唇低头笑了，“我好久没有想以后了……你觉得会好起来吗？”</p>
“我……”</p>
“我觉得会。”阿离打断了我，盯着我说道，“殷大少爷，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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