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回了家在书房闭门不出，过了好一阵才想起手珠忘了拿，便差了从人去寻。</p>
也是因缘际会，那串手珠秋云交给柜台，嘱咐他返还失主便离开，从人寻到丰记，报了姓名，取回手珠，出了门恰好那几位搬东西的劳力提着食盒从丰记门前过，眉飞色舞地谈论搬空箱一事。那从人跟在沈千身畔多年，也长了好几个心眼，暗中留心此事，拔脚回去禀报。</p>
沈千听完从人陈述，垂眉冷笑，好个臭丫头，居然敢设套子让我钻，想是没瞧过我的手段有多狠厉。他取过纸笔，写了帖子，唤从人去找他惯常养的走狗仇二。</p>
那仇二是这城里混子的头目，手底下又养着一班吃闲饭的流氓痞子，专做偷鸡摸狗，打砸抢烧的坏事，不知道帮沈千做了多少阴私勾当，依附他这棵大树，混的是风生水起。</p>
仇二得了沈千的安排，连夜召集手下，裹上夜行衣，趁着夜色遮人，潜行至码头边仓库。</p>
将门脚全用桐油浇湿，火折子的星火往那桐油上一吹，借着江面的风，不多时便着了起来。猩红的火舌窜起几尺高，先把门烧个精光，火往里头蔓延，堆积的木箱一点就着，熊熊烈火如出笼的猛兽，所到之处无一不燃。</p>
等到附近的人发现此处走水，已回天乏术。</p>
澜沧码头大半夜走水一事，第二日便传遍整个洛县，不止烧了几间仓库，还将附近的民居也毁损不少，好在挨着河边，取水及时，没波及主城。</p>
秋云昨日堆放货箱的仓库本是租的，那仓库老板实在厚道，产业被烧，还上门亲自向秋云赔礼道歉，害的她损失了几箱布匹。</p>
秋云没有心思与他算账，劝老板放宽心，东西不多，便算了，亲自将他送出门去。心内不安的思虑又重了几分，多半这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深秋之时，哪有这么容易走水。</p>
傍晚时分沈千屈尊前来张氏卤菜馆，他坐在轿中，掀开布帘，笑盈盈地冲正在算账的秋云打招呼。</p>
“张老板，可还好。”</p>
秋云抬首见是他，大叹不妙，只能硬着头皮绷出笑脸，回了句：‘谢沈老板关心，还行。”</p>
“流年不利啊，昨儿才见了张老板的货，没想到当夜就走水，涟安来的货又如何，还不是终成灰烬。”</p>
秋云放下算盘，走出门，站在堂口压低嗓子道：“多谢沈老板关心，到底我周二还差着我一千两的货。”</p>
“稀罕，张老板藏了什么能工巧匠，能把一千两同色布匹作出花样来，倒是让我长了见识。”沈千贼眉鼠眼在秋云脸上打转。</p>
到底大意了，合同拟的仓促，竟然没注意标明类别，要是周二真在沈千授意下咬牙供出一千两的同色布匹，秋云还真束手无策。</p>
沈千见秋云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轻蔑一笑，覆了帘子，从人一声吆喝，轿子又颤巍巍的颠簸走了。</p>
他该有这份痛打落水狗的骄傲，秋云想，她可能等不了开春来收拾这个奸商，她连付给程渊买货的钱都没有，布庄可能是真的要关门大吉。</p>
到傍晚，关了门，她又和周老太商议，决定哪怕是同色的布匹也要搏一搏。由周老太出面去找周二谈判。</p>
谁知到了天明，秋云刚到张氏卤菜馆，码头跑腿的信使，就送来一张提货单，让秋云午时过后，去码头提货。</p>
捏着那张货单，秋云一时摸不着头脑，询问周老太，她也不知所以。</p>
午时刚过，秋云就带着一流和布庄的伙计到码头等待，能从船上来的，应该不会要人命，就算有埋伏，她带了这么多人，也能壮壮声威。</p>
吹了半天河风，终于江面上一艘大货船在正在重建的澜沧码头靠岸。</p>
从船上下来两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赵龙吟和裘山亭。两人着粗布灰袍，一看到秋云等在码头边，就脚下生风的跑上前。</p>
裘山亭率先拱手道：“小老板，你来接我们啦。”</p>
乍见消瘦二人，秋云吃了一惊，憔悴疲惫的神情哪还有昔日矫健潇洒的气魄啊。</p>
走在后头的赵龙吟垂着头，先看了一眼秋云，然后目光总欲盖弥彰的落在江一流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