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朕有一点不明,沈殿首为何笃定白无双一定会及时来救白无药呢?”明渠问道。</p>
“呵。”沈令云一笑,“本殿没有笃定大姐一定会及时赶来,本殿只是笃定眼睁睁看着夫人破戒废武的容海先生,一定会做出及时且准确的对策。”</p>
“容海先生叫我务必请大小姐来东湛时,恰逢我人就在南枢给易当家送信,归心馆别的不成,传讯还是极快的。”沙峻后面补充道。</p>
“容海先生?”明渠不由得大为惊讶,“沈殿首为何对他如此深信不疑?”</p>
沈令云未答,路萱却突兀地隔空给了明渠和沙峻一人一耳光,愠怒道:“谁准许你们隔着老子聊天的!”</p>
“啪!啪!”很是干脆。</p>
沙峻不言。</p>
明渠却嘴角噙着血,绽开一抹张扬至极的笑,道:“国师怎么还打上瘾了?你的力道,一掌就能打死朕吧?容朕猜一猜你为何手下留情?莫不是还想朕帮你炼化妖尊?或者你有能耐化解你与沈殿首的仇怨,让他帮你?”</p>
“不想死就闭嘴!”路萱恼怒。</p>
看来说准了!明渠不仅不闭嘴,还继续道:“你说,如果妖尊知道你跟他合作的同时,还心心念念怎么灭了他,他该是什么心情?”</p>
“你闭……”</p>
话音未落,一柄悄无声息的长剑从她后心扎透胸膛,于她视野盲区里,缓缓露出一点光亮。</p>
路萱顺着那点光亮,找到一截剑尖,继而看到了自己心口的致命伤。</p>
不等她有何反应,长剑呲溜原路退了出去,呼啸一声,转回到白衣飘飘的花沉息手中。</p>
“你!偷袭!”路萱艰难地转身,瞪着那个少言少语,看起来最正义无害的男子。</p>
花沉息:“嗯。”</p>
就偷袭你,怎么着吧!</p>
更令人生气的是,几个男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你一下我一下,你一言我一语,竟互相掩护着调整好了状态,随着花沉息一剑命中,漫天冰雷电网将路萱裹了起来,一蓬药粉也撒了过来,扇风,刀芒,齐齐加身。</p>
“呃——”路萱气急攻心,一口黑血,“你们这群臭男人,以为这样就能杀了老子?做梦吧,全部去死!”</p>
她双手合抱,雷光掺着黑白元力,随着她双臂展开,四散而爆。</p>
院墙像是纸片一样,四面倒塌,白无药养伤的那幢房子也呼啦坍了。</p>
飞沙走石。</p>
“咳咳咳……”好几道咯血声。</p>
整个独路城的地面似乎都颤了两颤,一圈气浪横扫而过,城楼上那代表郡土五方的旗帜“咔嚓”就断了杆。</p>
诡异的是,城里一个人都没有。</p>
连碧森林烧焦的一处地方格外空旷,可见五面旗帜,后头各自立着一方阵营。</p>
素白衣衫的俊朗男子负手站在最前方,面朝西北,昏暗的天光斑驳落在他左边脸颊,使得他的神情格外忧郁。</p>
他身后,还站着一名红衣炽烈却容色冰冷的美女,开口道:“按照亡旗总旗主的意思,这里全都安顿好了,左少旗主也回来了,看来就差最后一战了,萧子鸿,我要去那里,你去不去?”</p>
“不可啊!”站的更往后一些的面皮白净的老者一摇拂尘,劝道,“陛下不可,殿下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这个时候,您二位应该赶往皇都,振朝纲,诛逆贼!哎呀顾大督领,你倒是劝劝陛下啊!”</p>
笔杆条直的缇衣男子,冷峻道:“薛公公您德高望重,手眼通天,您的话陛下要是不听的话,下官的话更是无足轻重,况且,”他口气一冲,“一会儿叫我闭嘴,一会儿叫我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p>
他不止口气冲,还给了矮半头的老人家一个大白眼。</p>
“什么什么?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监何时叫你闭嘴来着?”薛晋被顶的一阵难堪。</p>
“贵人多忘事!当初刚刚收复皇都,您不是执意谗言惑主,诱使长公主做了很多伤害白无药,也伤害陛下的事情吗?那时您以一个‘尊奉先皇遗命’的借口,可是不许任何人有异议的。”顾长堑板着脸道。</p>
嘿!这小子,翻旧账呐!</p>
薛晋一口浓痰涌上来,卡在嗓子眼里,异常憋闷,他明明真的就是‘尊奉先皇遗命’嘛!</p>
“薛晋。”前面的男子姿势不变地唤道。</p>
“老奴在。”薛晋立刻低头。</p>
“你这次火海救我,就是想同我皇姐一样,用情感和纲常来控制我吗?”萧子鸿语调平稳,却难掩口气里的沉痛。</p>
“老奴不敢。”薛晋惶恐伏地。</p>
“起来,明渠比我聪明,比我更适合皇位,就让他继续坐着吧,这是父皇欠母后的,也是我欠他的,你若只想辅佐君主皇王,就去找他吧,他正需要一位胜安宫老人帮他打理日常起居。”萧子鸿舒出一口气,似乎放下了许多。</p>
或许,父皇忍下杀妻之仇,灭了明家,并非出自什么国计民生的大义,而仅仅是想结束这诅咒般的恭候圣主降临的悲惨皇王的命运,让后代能够选择另一种生活,哪怕就此消亡,都比活着痛快。</p>
萧子鸿为自己想到这种逃避责任的理由而苦笑,不过,他真的不想再回胜安宫了,那里,半点欢乐都没有。</p>
“老奴想服侍的,只有您。”薛晋以额点地。</p>
“那就别再叫陛下了。”萧子鸿道,“冷药佐,这段时间多亏你的照料,我才活了过来,你我并非真正夫妻,从此刻起,你自由了,你想去哪便去哪,我……是无颜面对她了。”</p>
冷赋雪:“好,我去了。”</p>
那里,已血染一片。</p>
路萱摊开自己的双手,爱上了这毁灭性的力量,仰面长笑:“哈哈哈!还有谁!谁能比老子强?谁敢比老子强?哈哈哈……”</p>
四个帝位,伤势惨重。</p>
明渠有明宥护着,即使不是力量冲撞的中心点,也倒在了地上爬不起来。</p>
沙峻武功一般,被劲气冲撞的瞬间,就将白无药塞到怀里,后背受击,两个人一同被拍进了废墟了。</p>
飞沙渐落,路萱高仰下巴,睥睨这满地不堪一击的男人们,无比痛快地又是一连发笑,她手一伸,就把沈令云抓在了手里。</p>
此刻的沈令云额生两根寒冰化作的龙角,眸子石榴石般的猩红,使得他本就俊美的不似人间凡品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邪魅和诡异。</p>
他嘴角挂血,胸前紫衫也是洇湿一片,但他甫被抓在手里,就露出一贯的微笑,不冷不热,不温不凉。</p>
这是不屑,是藐视。</p>
路萱扬起另一手扇他脸上,鼻子几乎贴上沈令云的鼻子道:“你倒是还笑得出来,也不瞧瞧你成什么样子了?白无药又成什么样子了?老子这么久也看习惯你这张脸了,尤其你现在这个半妖形态,更是好看的紧,这样,给你个机会,求我!求我,我就养着你这条漂亮的狗,我们都是半人半妖,可以一起称霸乾臻郡,一起统治三途宫,一起游览乌穹雷海,如何?”</p>
沈令云嘴唇将动,就被涌上来的血气呛了一口。</p>
“好可怜,好可怜,”路萱怕血渐脸上,把沈令云撑开一臂之远,仍捏着他的脖子道,“老子耐性有限,三声之内,你若不应,就掐断你的脖子,震碎你的魂核,三!”</p>
沈令云颀长身躯被迫佝偻着被她的五指钳住。</p>
“二!”路萱歪着嘴角狞笑。</p>
沈令云眉心微蹙,有三根金针似要破出,但他余光扫了扫地上的其他人,眸子一闭,金针又落了回去。</p>
“一!”路萱愠怒,手上用力。</p>
沈令云霎时满脸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