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月拿着帕子帮娘亲擦掉眼泪，温柔地哄道，“娘，你别哭了，这不是没被算计嘛。我要是不想嫁，谁也不能逼着我嫁，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动怒。狗咬了人一口，难道人还要接着咬回去吗？”</p>
周围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刘彩萍也忍不住破涕为笑。</p>
马婆子和沈大虎，沈有富则是脸色阴沉，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p>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刘公子就算了，说得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干嘛？不是在杀猪吗，还不继续弄猪肉，你不是还要炒肉烧肉吗？还愣着做什么？”</p>
马婆子硬生生地将满腔的怨恨给咽进了肚子里，“臭丫头，竟然拿律法来压我，等着瞧，今天就弄臭你的名声，让整个沈家村的人以后都恨死你，绝对不会帮你。”</p>
提亲的事情就好像是简短的插曲一样，来得突然，散去得也快。</p>
年轻力壮的男人分割着猪肉，女人们这是在厨房里继续做杀猪菜，浓郁的肉香味飘散得很远，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纷纷在厨房里转来转去。</p>
马婆子对着沈有富使了个眼色，之前在沈之月吃了大亏的沈有富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儿子去了。</p>
厨房和院子里的人忙碌得热火朝天，猪肉很快就分好了，几大盆香喷喷的炒猪肉也出锅了。</p>
色泽红润诱人的红烧肉，点缀着绿色的蒜叶，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发。</p>
辣椒炒五花肉，排骨汤，香辣猪肚，每一样都香气扑鼻，比起酒楼里的饭菜也丝毫不差，想得人肚子都饿了。</p>
沈之杰身为家里的长子，站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各位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婶婶还有兄弟姐妹们，杀猪菜已经做好了，今天谢谢大家过来帮忙杀猪，现在都来吃饭吧。”</p>
众人忙碌完毕，纷纷洗了手来吃肉，配着女人们用粗面蒸出来的窝窝头，又好吃又管饱，村民们吃得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了。</p>
厚颜赖着不走的沈大虎和马婆子一家，也跟着坐下来吃肉，当尝到第一口肉的时候，那软嫩多汁又香甜的味道，让他们眼睛都直了，震惊不已。</p>
尤其是沈聪明和沈聪华几个孩子，连筷子都不用了，直接用手抓着肉往嘴里塞得满满的，用力地咀嚼，恨不得把整整一大盆肉都吃光。</p>
“奶奶，大伯母家烧的肉太好吃了，比我们家做得好吃得多。奶奶你以后别欺负大伯母和月儿姐姐了，不然我们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肉了。”沈聪明咽下了一些肉以后，一边继续抓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马婆子说道。</p>
“连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吧，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马婆子再次将一块肉塞到最小的孙子嘴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p>
不得不承认，臭丫头做的肉真的很好吃，难怪那么多人愿意来帮忙杀猪。</p>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恨死刘彩萍和沈之月这两个贱人，不给她钱花，不把最好的房子给她住，不把好吃的孝敬她的儿媳妇和孙女，都不是好玩意。</p>
沈之良和兰儿趁着众人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来到了沈之月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地说道，“姐，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些事情要跟你说。”</p>
她立刻起身，跟着弟弟妹妹来到院子安静的角落，眸光锐利，周身有寒冷又锐利的杀气迸射了出来，“有什么发现没有？”</p>
兰儿靠近她的身边，小声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二叔和沈聪明往分好的猪肉上用手摸来摸去，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肯定又在想着害人的阴招。”</p>
沈之良也附和道，“没错，我还看到二叔带着沈聪明去洗手了，还将一包纸扔在了猪圈里，我偷偷地捡回来了。”他说着将那张散发着恶臭味的纸塞到了沈之月的手里。</p>
“是哪些猪肉？你们知道吗？”沈之月继续问道。</p>
“那堆要分给村里人的肉，还有我们自己留下来的肉，都被抹了一层，那些粉末好像会融化，抹上去以后没多久就消失了，变得跟水一样。”沈之良将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p>
“不对，那堆分的猪肉里，他们只抹了一大半，留了一小半没有抹，姐，那些粉末到底是什么啊，是害人的毒药吗？”兰儿是女孩子，观察得更加认真仔细，连细节都说出来了。</p>
沈之月稍微从那纸上弄了残余的粉末过来看了一眼，紧抿着嘴唇，整个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能害人的砒霜啊，量很小的时候是一味药材，量大的时候就变成致命的毒药了。</p>
她的爷爷奶奶和叔叔们，是想要将他们一家人都变成杀人犯，让他们不能在整个沈家村待下去啊，好歹毒的心思。</p>
不过砒霜的事情她不想告诉弟弟妹妹，省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之良，月儿，你们帮姐姐做一件事情。”</p>
“你们把那些没抹粉末的肉给换到另一边去，记住不要让他们发现了，这次我要让他们吃个闷亏，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沈之月说完，眼睛里有凛冽的光芒一闪而过。</p>
对付这些恶毒的人，就应该用同样的办法还击回去。</p>
兰儿和之良听了她的话，很快就离开了。</p>
那些砒霜刚涂抹到肉上面，量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涂抹不均匀，造成整个沈家村的人全部死亡也不可能，她现在就想办法把一部分肉拿去用水冲洗，将砒霜给清洗干净，确保不会让这些肉有毒。</p>
大部分人都还在热火朝天地吃着杀猪菜，吃得身心愉悦。</p>
沈之月已经拿了一部分的猪肉来到井边，打来了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足足清洗了有十几遍，将沾在猪肉表面的砒霜全部都洗掉，没有剩下半点残余。</p>
沈有富看到沈之月的动作，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他靠近马婆子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娘，那臭丫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要将猪肉清洗那么多遍？连整个杀猪菜都不吃了，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p>
马婆子低垂着眼帘，遮盖住了她的阴狠算计，低声地呵斥道，“她怎么可能发现？之前她一直在厨房忙碌，忙得连脚都不沾地，你别乱想。那些分给村民的猪肉她不是没有洗吗？说明还是没发现。”</p>
沈有富看向旁边那些要分的猪肉，这才稍微放心了。</p>
虽然没能收到臭丫头的聘礼和聘金，但是能借着杀猪宴坑害沈之月一把，也不算亏，等会他们还要拿十斤猪肉回家呢，这一趟过来值了！</p>
刘彩萍和沈之杰吃饱了，看到之月一直不停地忙碌着，连饭菜都没来得及吃，心疼得不行，立刻走上前来帮她的忙，“月儿，你别忙碌了，清洗猪肉慢慢弄，不着急，你先去吃点肉和菜吧，不然等会他们全部都吃完了，那你不是白白要饿肚子吗？”</p>
沈之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心里有个主意涌上了心头，“哥，那些猪大肠和猪蹄，猪头肉还有不少，还有猪血，做个猪血肠可好吃了，等会我和娘再做一餐招待乡亲们，你拿着这三十文钱去郑家村的酒馆里买一大坛酒回来，让村里的叔叔伯伯和爷爷们喝个痛快，就说是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p>
“为什么？现在不是已经弄了好几桌杀猪菜了吗，大家已经吃得很开心了，还要买酒？”三十文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就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三十文钱也能用五六天了。</p>
月儿她真是舍得，杀个猪得到的猪肉分掉了一半，还要出钱出力盛情地款待，不知道要亏本多少，要搭多少钱进去呢。</p>
沈之杰心疼不舍得厉害，几乎在滴血，他这个妹妹到底想做什么？</p>
“哥，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等晚上我再解释给你听，你现在不要问那么多啊，快点去买吧，不然等会大家吃饱了就都走了。”</p>
她的二叔，她的奶奶要害全家去死，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就不叫沈之月了。</p>
“钱后面我会挣更多回来，不会少的，快去吧。”她轻轻地退了哥哥一把，继续忙碌地洗肉去了。</p>
沈之杰没办法，只好拿了钱，让人跟他去郑家买酒去了。</p>
刘彩萍到底比较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低声地问道，“月儿，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阴损害人的招数，你想要反击回去了。”</p>
明媚鲜艳的少女神秘地说道，“娘等会就知道了，我今天给娘出一口恶气，偏偏让那些人吃个哑巴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谁让那些畜生做的根本就不是人事。”</p>
“娘，看好这些肉，不要让人再碰到，我很快就回来。”沈之月擦了擦手，走到了摆放着四张桌子的院子一角。</p>
“各位爷爷，叔叔伯伯，婶婶大娘和嫂子们，今天谢谢你们来帮忙杀猪，不然凭着我们几个孩子，肯定弄不了这么打得猪。现在还有不少猪肠，猪头，猪蹄和猪肺猪血这些。我厨艺还不错，你们要是不嫌弃，等会再留下来吃晚饭，我用这些和猪骨头再做一顿饭款待大家。”</p>
沈之月的话才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了起来，“当然不嫌弃，月儿你的厨艺那么好，周围几十里帮人在宴席上做菜的大厨都被你烧菜好吃。我们又能再搓一顿了，太开心了。”</p>
反正地里的粮食还没收割，忙碌辛苦了好久了，趁着今天休息，能吃些好的肉比什么都重要。</p>
“我已经让哥哥去郑家村的铺子里买一坛酒款待大家，希望你们今天吃得饱喝得满意。”沈之月脸上带着热情又客气的微笑，随即又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不过我家的青菜不够，还请几位大娘和婶婶去你们家的菜园子里摘几把青菜过来配肉炒着吃，又香又甜满嘴都是油，还不会腻味，可以吗？”</p>
沈家村的女人们纷纷的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不就是几把青菜吗？我们这就回去摘，等会就在月儿家吃晚饭了。月儿真是个爽快大方的姑娘呢，你爹娘把你们教得真好。”</p>
“那就多谢大娘大嫂和婶婶们了。”</p>
“现在大家先把猪肉带回家吧，等会再过来帮忙，虽然是猪头和猪蹄猪肠这些，但是我保证想办法做得很美味，不会让大家失望的。”</p>
沈家村所有的村民高兴不已，忙了一天忙，还能吃两顿肉，每家再分三斤多的肉，他们甚至希望沈之月家每隔十天就杀一次猪，让他们解解馋，有肉吃的日子太舒坦了。</p>
马婆子内心激动不已，终于到这时候了，等到明天有人家吃死人就好了，刘彩萍和沈之月这两个贱人就要倒霉了。</p>
她带着两个儿媳妇蹬蹬蹬地抢到最前面，“月丫头，我们是你的奶奶和婶婶，肉我们要先拿。”</p>
沈之月也不跟她们争执，痛快地答应下来，“所有的肉都称过的，一家三斤半，肥瘦都差不多，你们想要哪一块？”</p>
马婆子心里很清楚，沈有富特意留了十多斤的肉出来并没有抹砒霜，其他的肉都是有问题的，她不能拿错了。“这三块，给我们和你二叔三叔的，我就要这些。”</p>
沈之月满脸心疼地将肉递到马婆子的面前，“这些是给奶奶和叔叔婶婶的，虽然奶奶今天差点把我给卖了收取聘金和聘礼，但我还是要分肉给你们吃，省得一会你又说我不孝敬你。”</p>
马婆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算你还识相。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拿了肉我们先回家去，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再来，你可不许把所有的肉都吃完而不给我们留，不然我跟你们没完。”</p>
“晚饭你们早点过来呗，菜炒好了就开饭，还要我去请啊。”沈之月才不惯他们一堆的毛病，想得倒是挺美呢。</p>
“我非要提前来，想不给我们肉吃，我才不乐意，我们走，等回来吃现成的。”马婆子和两个儿媳妇拿了肉离开了沈之月家，眼底有阴谋得逞的光芒涌过。</p>
等到分其他几家的猪肉了，沈之月竟让停下了分肉的动作，笑着说道，“几位大娘和嫂子，你们想不想我把肉处理一下再给你们，用我做的调料帮你们把肉腌一下，等到明天你们炒的时候又嫩又香，和刚才我们吃的一个味道。”</p>
她对着马婆子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些人我不告诉他们。”</p>
等着分猪肉的女人们已经尝过了美好的滋味，不停地点头，“当然要了，要是我们也能有月儿你的好厨艺，以后家里的孩子就有口福了。”</p>
“那我就把这些猪肉都处理一下，腌制好了再给分给你们，希望你们明天也能吃得开开心心的。”</p>
沈之月说着，将剩下的猪肉冲洗了很多遍，不着痕迹地将砒霜都冲掉，不再有半点残余，这才将她秘制的调料拿出来，将所有的肉里里外外都涂抹了一遍，腌制得透透的。</p>
“好了，大娘和嫂子们把肉带回去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到明天炒着吃的时候就又软又嫩，香甜多汁了。”</p>
“月儿真是长得又漂亮又大方，还心灵手巧，以后不管是哪个人娶了你，都是那人的福气呢。”几个村妇看她动作娴熟，做事情干净利索，容貌还那么好看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p>
沈之月在心里忍不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将砒霜这个安全隐患给除掉了，不用担心闹出人命了。</p>
“大娘和嫂子们就别打趣我了，我还要想办法和哥哥一起养家呢，哪有空想嫁人的事情，我家那么多人要糊口，我要是嫁人了，我哥和我娘不是很辛苦？我还是想办法种粮食吧，不然全家都要饿死了，还有两头猪，杀完了总不能一直蹲在家里吧？”</p>
她说着，眼睛里又溢出了泪水，看模样对未来充满了担忧。</p>
几个村妇想到她不省心的爷爷奶奶，和贪婪狠毒，处处想要争夺财产的叔叔，都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也对。不过月儿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老天爷会长眼睛，让好人活得长久，坏人会遭到报应的。”</p>
沈之月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大娘和嫂子们看笑话了，今天是杀猪的好日子，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我在这里哭给大家添堵，对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