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他没有去动邺家,事实上马爷的离世确实与巷子中的袭击有些关联,那所谓的扶幽会也不是寻常人,皆是黑灾劫后余生,获得些许神通的角色。
马爷根本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包括科罗在内的几人,皆是因挥出那一刀,自杀自身,所谓跗骨之咒,此为其一。
至于邺家与马爷的恩怨,没有细说,想必也是纠葛颇深,可至死马爷都没有所谓的报复。
直到今日,见那邺家孩童,风水轮流转,竟是他出手帮了忙。
正所谓因果轮回,困扰幽族世世代代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仇恨与无奈。昨日是他浮游继承马爷,明日何尝不可是眼下邺家的小孩站出身来。
马爷想要的答案并非个人承诺,但他守护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族群,而是每个活生生的幽族。
只有真真切切的喜怒哀乐,才能让他们这群逐渐冷血的家伙感受到存于人间的真实,才不至于被恐惧淹没本我。
马爷最后几日,已然受侵蚀变得像个诡怪,到处都是缝合在身上的面具,似牛似马,尖嘴獠牙,混沌而不知。唯一保留的清醒,或许便是作为幽的那丝情感罢。
浮游出手封印了他,并将其送入血河之中。
这份哀伤与沉痛,正是他在这幽界的锚,不至于在漂流中迷失。
在镜中圭土,世间并非虚妄,他是真的宛如重新活了一世,忘却所有。可唯有此事深深刻入灵魂,方能在失去灵性的须臾间演化一方。
说来九刹幽冥镜实在古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猜测似的赌博,询问是否为圭土未来。如今思来,安魂亦没有肯定的答复,反而岔开话题,讲述幽冥镜与圭土的联系。
其实之前的入镜历劫,每次都难以描述,难以归纳,仿佛无中生有,荒诞奇异,可又处处凶险。
所谓黑灾之化,便是马爷入那死人谷,经历的一番凶险。更没想到的是,在他入镜历劫时,完完整整地还原而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从不怀疑,只要在那方圭土世界,无论是出生夭折,还是年少殒命,亦或哪次行险死亡,皆会烟消云散,魂魄不存。
可灾劫具现的形式,以及解决的方法,皆扑朔迷离。
为何危害圭土的劫难,通过入镜便能化解,它的根源又是什么?而且入镜危险极大,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历险即可,甚至如马爷这般人物,受诡咒拖累,形如枯槁陨落。
但他却在危机中安然而归,没有明显的诡咒,安魂甚至许诺他做魁首,这必定不是对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所说之话。
其实他最关注的,自然还是那神秘骷髅,以及现世悬挂在神树之上的名字。
若说马爷、圭土、诡怪皆是他魂灵深处难以忘怀的景象,最后化为劫难具现。那半身骷髅以及漫天幽火,便是他度过此难的最强助力。
以及悬挂“毗卢”的尸身,与安魂身后模样相似的树木,这些像是疑云般旋绕在脑海中,久久不能释怀。他能得到这份机缘,恐怕与其有着深厚的因果。
可赊欠的命,如何还呢?
不知不觉中,寒冷席卷而来,荒芜亦被吹散。
他望着眼前的幽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漆黑的腰带,忽然问道“是你的安排嘛?”
询问无人应答,被凛冽寒风吹散,一时竟更冷了。
身躯已然到达幽顶,只要再踏前一步,便会进入安魂的结界。
他忽地转身过来,再度望向灯火斑斓。
此去一遭,能否回归是个未知。正如他顾虑的,眼下这般景象,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踏入命运安排好的方向。
看似决定在其一念之间,却有太多束缚与引导。
他对族群中那些肮脏的东西失望,却从未彻底绝望。从他答应马爷修道救人之时,这条路便已立在其间。
幽族最大的危机依然是无处不存的恐惧,以道为名的殁。为了对抗它们,他甘愿受支配与利用,搏得那一丝机会,来回复马爷。
于是他终究还是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