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朦朦胧胧,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照数十米远,纵然修者拥有极为灵敏的六识,依然无法窥破黑暗。
悠长的街道死气沉沉,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面目阴骘无甚表情,甚至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周的陌生人无动于衷,就那么行尸走肉般地前行。
整个城池被黑暗笼罩,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若是有贫苦出身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便是生灵死亡尽头流露出的那种绝望与哀叹,孕育着什么。
荒与赤螭两人前行已久,回头望去已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到城墙,连来时的路都蜿蜒纵横,痕迹消失,只能漫无目的地却又谨慎的行进。
两人已恢复人身,头颅却依旧憎恶,亦能用人言交谈,却不曾有一句开口。
望着麻木而不为所动的路人,眼眸深处凝聚着一丝猩红,若是细看,那青灰色皮肤下隐藏着漆黑的斑点。
出言必有异动,荒几乎可以肯定。
眼前他们与这些路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大概率是原住民将他们作为了同类。在饮下阴沉水后,阳气生机几乎被压制到了极点,连体表温度都降低到常温,在这阴森之地更显冰冷。
而且怪异头颅似乎也代表着一种身份,或者说是通行证,暂保其平安。
这些猜测荒无法与赤螭述说,对方却好似心有灵犀,明白他的担忧,始终无声,只是紧邻相随。
耳畔忽然传来几声惨叫,顿时荒毛骨悚然,周围那些安静的路人齐齐停下脚步,转向发出声响的位置。
有些离得近的甚至移步而去,不过片刻,便听得惨叫声愈发猛烈,甚至有兽吼传来,以及奇怪的撕咬声音,最终只剩下咀嚼与骨肉摩擦的低沉。
灯光似乎明亮了许多,移动再次开始。
荒与赤螭双目相对,满脸骇然。
若察觉无误,刚刚爆发的气息绝对是一位真我境的修士,可至阳的功法只能泛起些许涟漪,便再无声息,危险可想而知。
面对这等诡异之物,修士能否对抗,必定是可以的。但不是他们这些凡俗之人,或许只有仙人才有一战之力。
若之前荒观测无误,被卷入此地的少阳门人,没有一人拥有这般境界,其中是否另有隐秘?
以荒对道殁和劫数的了解,无论何种诡异,都有自身的限制与规律,因为从本源来说,它或许便是洪荒的一种道。
在他炼化劫煞后,对于冥冥中的危险更具有预测性。
即使他不使用金蝉目,周围那浓浓的恶意都时刻刺激着他,然而荒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似乎他生来便习惯了这等危险。
自然不是有受虐倾向,而是道一劫煞的作用,说的通俗一点,比起自身隐藏的大炸弹,周边的不详只能作为他的滋补。
不过这并非是他狂妄的资本,相反,他更要重视其中隐藏的细节。能让天仙都无法庇护的劫难,远不是他一个通幽能解决的,自以为掌握点劫煞核心,就要轻视,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漫漫长路,与诡同行。
心理稍差一些的修者,恐怕早已泛起多种情绪。
即使有所依仗的荒,也生出怀疑。
再这样走下去,生机是否会灭绝,彻底成为阴阳城中的怪物?
身为少阳修士,道气功法是本源。可饮下阴沉水后阳气逐渐减弱,随时间推移愈发冷淡,平时炽热的体表已经变得冰寒,好似冬日在门外呆了数日。
若非荒拥有金蝉印,修行劫煞,此时以金乌诀强撑,恐怕已然意识模糊。
赤螭的状态便很差,本就是火属生灵,天生近阳。阴阳城这番压制,让她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撕裂的痛苦,若非她同有劫煞护持,已然倒地,可即使如此也已脚步蹒跚。
四周依旧鸦雀无声,寂静地令人恐慌。
荒清楚已经到了极致,若不做些改变,两人就要陨身此处。
正当他要有所动作,忽然恶鬼似地长鼻耸动两下,竟然嗅到了奇怪的香味,似乎是油脂的味道。
顺着这股味道,他徐徐向前,开始绕路而行。
越来越杂的味道,香甜、辛辣、酸凉,汇总到一起竟然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连早已习惯苦修的荒都觉得胃中一空,难忍口食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