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似幕,恐惧如潮。</p>
寒风彻骨,门外看不清一丝光亮,似有一幢铁塔。</p>
纵使生来就在死人堆里打滚,冥河在耳旁咆哮,此刻心间也难免发怵。</p>
怕归怕,动作丝毫不慢。浮游上身紧绷,下肢却渐渐放松。用尽生平最大力气掌控剑柄,脚下灵活闪挪,此乃他多次避祸之法。</p>
用力握住木剑,狠狠刺向开启的房门。</p>
“扑哧!”</p>
没有想象中爆烈的反弹,却也不甚容易,像是钝刀割肉,被卡在泥沼之中,需要维持巨力方可寸进。</p>
木剑隐隐散发红色微光,那尖锐牙齿似乎在青色糊状物中辗转腾挪,饮血壮大。</p>
剑上竟又多生出几颗利齿,参差不齐,每颗牙丑陋而妖异,不知饮入何物,越发膨大,充斥着疯狂。</p>
顷刻之间,利齿已至剑柄,像饕餮巨嘴,眼看就要啃食握剑的手。</p>
可门外被刺中的诡物纹丝未动,包裹在黑暗中连幽族之目都无法看清。</p>
浮游眼中露出决绝,双手握实,猛地一抽。</p>
利齿划过皮肉,像是撕开缝纫的粗布,发出欢愉笑声,蠕动不停。</p>
大片青色血迹飞洒出来,散发出浓烈臭味,如同放置在大暑下暴晒的尸血。</p>
随后狠狠跳起,纵身一跃,将木剑插入门外诡物身躯,吞柄而末。</p>
“嗬”</p>
几乎在捅入瞬间,门外诡物迅猛袭来。</p>
不成人形的肉坨,奇形怪状地浮肿躯壳,已经难以描述它的器官,像是冥河底层残余的渣滓,随意拼凑成的玩具。</p>
木门承受不住其重量,墙壁被整个压塌。刚刚还饮血撕咬的木剑,也彻底融入进其躯壳,反噬而来。</p>
在腐肉最中央,生出数张巨嘴,上面流着肮脏的青色哈喇子,每滴落一滴都会在肉皮上洞穿一个小孔,冒起青烟。</p>
而束缚在肉壳中的灵魂,不停地哀嚎、痛苦地悲鸣,每一寸肉都在颤抖,却又蕴含着永不满足地渴望,如此矛盾的缝合体,简直堪比无间地狱的恶鬼。</p>
浮游在一刺后,便迅速放手,利用他灵活的脚步,辗转腾挪,妄图避开诡物的反击。</p>
可他还是小瞧了此次的凶险。</p>
张开的巨嘴只轻轻一撕,并没有碰触到他的躯体,浮游却顿时感到一个踉跄,身躯不稳。</p>
再一看右腿、右臂悚然消失,伤口处更是齿印清晰,鲜血喷洒四溅,粘稠到铺满渗出稻草。</p>
木剑本是血河洗涤后存留的灵异法器,若是遇到层次较低的怪异,甚至能吞噬撕裂,以补内身。代价却也巨大,牙通灵后会变得嗜血残暴,并锁定执剑者,妄图吃掉其血肉,不死不休。</p>
可浮游万万没想到,木剑会被对方吞了下去,如此迅猛地反噬自身。</p>
在身体失去平衡瞬间,浮游跌倒在破败墙角,靠在凹凸不平的杂物上,鲜血不住地流淌。</p>
“嗬”</p>
蹒跚的怪异终于挤了进来,那本就漏风的墙壁早被掀翻,狂风呼啸,血色天空将漆黑世界照的通红,看起来像是画布上的渲染。</p>
怔了怔,浮游才反应过来是鲜血染红了双目,使得本来艳丽的天空更为血腥。抬起手想擦一擦,却又无力地放了下来,颇有些意兴阑珊。</p>
盯着眼前步步紧逼的怪异,长相丑陋到极致,厌恶的缝合之体,在前几天,或许还是一个正常人呢,起码看起来像人。</p>
可就是这么片刻功夫,已经再见不到其残留的一丝人的特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