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合一，四千字）</p>
人的梦境往往都有一些共性，比如环境细节的模糊、色彩的失真、时间与空间的失调。从大地一步跨到高山或者从打开航船的船舱却进了飞机的机舱，在梦境中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p>
林祐与朱庇特就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幻梦中，如熟人一般交谈着。</p>
是熟人，却不是朋友。</p>
林祐淡然问道：“你们把我放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越靠近世界的主角就等于越靠近世界的中心，而你们的力量也会越强大，越能遮蔽来自世界之外的目光？你们已经得到这个世界原生力量的帮助了，对吗？”</p>
“伱很聪明。”朱庇特说。</p>
祂们想把现存的小世界融合起来，构筑一个最大限度不受现实维度影响，可以更长久存在的大世界。</p>
当时，宙斯跑去万神殿找罗马神话的诸位主神聊天，表示奥林匹斯神系和罗马神系一衣带水，自古以来有着深厚的传统友谊；在罗马神系遇到困难的时候，奥林匹斯神系很愿意伸出手帮你们一把。</p>
“故事维度”里的小世界，是因为现实维度对某个故事的认可而存在；相应的，也会因为人类对故事的遗忘而毁灭。</p>
宙斯说，你们看，两千年前，罗马神系不是就和奥林匹斯神系互相对应了吗？既然现在万神殿撑不下去，那你们大可以搬到奥林匹斯山上来住嘛！</p>
只要罗马神话的主神们愿意在地位上稍稍退让那么半步，承认自己是相对应的奥林匹斯主神的某个神格面，你们就能以奥林匹斯神系分支的身份，获得奥林匹斯山的永久居留权。</p>
“也不能算聪明吧！经手过这么多次世界融合，有些基本规律看也该看明白了。”林祐左顾右盼，“赛特没来吗，来之前阿蒙神就跟我说，祂在埃及的亲朋好友都很挂念祂。”</p>
古罗马神系与奥林匹斯神系的纷争，说到底还是与虚幻维度本身的特质息息相关。</p>
天堂还能依靠现实维度里数量庞大的教徒；奥林匹斯神话、北欧神话还能依托深厚的文化与民族底蕴；让遭遇破坏的神域缓慢恢复。</p>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古罗马神话是伴随着罗马共和国、罗马帝国的征服脚步而逐渐发展壮大的；巅峰时期甚至试图融合奥林匹斯神话体系，给每个奥林匹斯主神都找了一个罗马神话里的对应神，而且大量侵夺、改造奥林匹斯神话故事，将其改写成罗马神话故事。</p>
祂和宙斯不但是一样的种马，而且还是一样的暴脾气；两位神王险些当场动起手来。</p>
“祂们的态度无关紧要。谁不被祂们视为敌人呢？即便我什么都不做，祂们就不会视我为敌吗？”朱庇特循循善诱，“从鹅毛笔的封印上你就应该看明白，祂们将所有人都视为潜在的敌人，哪怕是祂们彼此之间。”</p>
话已至此，朱庇特几乎无言以对。祂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从梦境中离开；“你会看到我们更大的力量；你终究会有改变想法的一天。”</p>
相对于现实，这个虚幻维度也可以被称作“故事维度”。</p>
“为什么不考虑与我合作的好处呢？”朱庇特继续劝说。</p>
先是在宗教层面上，对古罗马众神的崇拜被基督教取而代之；而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与文化层面上，当西罗马帝国被日耳曼人摧毁后，罗马神话的影响力也迅速随之消退。</p>
朱庇特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满头长发和满脸络腮胡子都几乎要直竖起来。</p>
这个资源目前只有林祐一个人能使用。朱庇特会找上他，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p>
林祐笑了笑：“你的盟友增加了，敌人也增加了。当你选择了赛特作为盟友，就意味着古埃及众神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实际上，当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那一刻，就等于在破坏众神的计划；祂们已经把你视为敌人了，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而已。”</p>
这些故事一旦在现实世界获得广泛的传播和认同，就会在另一个维度里诞生一个个对应的小世界——这是人类集体精神力量的投射。</p>
现实维度的人类，其精神力量拥有神秘的创造力；他们通过创作神话、编纂《圣经》、编写戏剧、童话，还有后来的小说、电影乃至游戏等林林总总的艺术形式，塑造了无数精彩绝伦的故事。</p>
“打住，打住！”林祐连连摆手，“从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明确跟你说过，我对万神殿和奥林匹斯山的恩怨不感兴趣，也不想介入你们的纷争。你们都是大世界计划的股东，是神明，是大人物；而我只是被你们雇来打工的。”</p>
原本想收编别人，如今却被人反过来收编；朱庇特差点把肺都气炸了。</p>
到了帝国后期，帝国从上到下，国民们甚至更多地自称为“希腊人”而不是“罗马人”。</p>
等到文艺复兴时期，欧洲近代哲人们试图从历史中汲取文化营养的时候，往往专注于古希腊文化，专注于奥林匹斯神话；将古罗马文化降格到一个从属的地位上。</p>
简单来说，奥林匹斯神系就是想利用当年古罗马帝国吞并希腊文化的操作方式，反过来把罗马神系给融合过去；当然了，与当年相比，融合双方的地位已经掉了个个儿，当年的主导者如今成了被融合者。</p>
林祐自己也不觉得奇怪，虽然他第一时间就严词拒绝了朱庇特的招揽；今天，则是他第二次面对招揽。</p>
有时候，我的同行们会针对一些心智不太健全的读者写得更加煽情，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因为这样能刺激他们不断给我们打赏投票。你现在的行为，和我以及我曾经的同行们没有区别，都是为了骗……哄别人为你付出。”</p>
这种依靠强权在文化上豪取强夺，偏偏又没有彻底完成融合的做法，最终遭到了剧烈的反噬。</p>
现实维度里，因为天灾人祸，失传的、被遗忘的故事作品不知凡几。相应的，“故事维度”里因此而遭遇毁灭的小世界也数不胜数。</p>
“你应该发现了，我的盟友正在增多，我的力量会不断壮大。”</p>
比如朱庇特就对应着宙斯；因为套用了许多宙斯的故事，导致这两位神王一时瑜亮。堪称两个种马，一对儿混蛋。</p>
“我曾经对你说，奥林匹斯山对万神殿的侵蚀，就如同亲手掘开地脉，释放炙热的岩浆。总有一天，熔岩会弥漫整座奥林匹斯山，将祂们的一切稍作灰烬。”朱庇特的话语中难掩怒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