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漫天火焰消失之后，林祐才得了空档去观察帕特里克·摩根；对方身上已不是初见时简朴的古希腊风格盔甲，也不是电影里西装革履圆礼帽的翩翩绅士，而是一身金盔金甲，极尽奢华耀眼。</p>
虽然不如黄金圣衣那般精致华美，但也足够夺人眼球。</p>
“这就是你心目中自认为最好的形象？”林祐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觉得这副盔甲十分眼熟，后来恍惚想起，这一身不就是阿瑞斯曾经的装备？当初曾在《战神》故事世界见过一回。</p>
“这是战神本来应有的模样。”帕特里克·摩根离着林祐十来步距离，手中两柄长剑半垂，手腕看似无意识地摆动，带着剑身火焰画出难以捉摸的线条；祂说话时眼睛也死死盯着林祐的脸，似乎在寻找破绽，随时准备发出新的攻击。</p>
“是啊，也是你心里最喜欢、最想成为的模样。”林祐面带微笑，语气却有一种平淡而清晰的讽刺意味；“你很羡慕阿瑞斯；甚至可以说伱在嫉妒祂，而且时刻想成为祂，取代祂。”</p>
也不知是因为找不到进攻的破绽，还是因为被对手说中了心思，摩根的脸颊突然微微抽搐起来，于无声之中表情骤然阴沉。</p>
那是一种得而复失所带来的极度负面情绪。几乎要实现的目标、即将要到手的利益，却在最后一刻失之交臂。</p>
可祂为什么要冒着自身暴露的风险发动攻击呢？只为了让自己全力激发鹅毛笔中的众神意志，好激怒大世界？</p>
“你来找我就没想什么话想说的，纯粹只是为了打一架，从我这里占点便宜？”林祐又问道，“你不至于这么蠢吧？应该知道那完全是无用功。”</p>
“你在想什么？”与摩根爵士的心情相对应，林祐那边笑得云淡风轻，“很失望吗？想在接近大世界意志核心的位置大规模引出众神意志，让大世界误以为遭遇意识入侵，直观感受到众神的‘潜在威胁’？你想借我的手给大世界意志种下怀疑、憎恶众神的种子？”</p>
再多一点……把鹅毛笔的力量再多激发一点出来；让鹅毛笔上更多的真神意志介入我们的战斗。摩根爵士的表情越来越吃力，但眼睛却越来越亮。</p>
且不说林祐会不会如祂所愿地上当，即便林祐上当了，大世界意志会不会发怒也还在两可之间。只为了一个可能性就搭上自身身家性命？</p>
“唔，这个问题我要好好想想……现在我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上帝和柯罗诺斯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我的本体。”摩根爵士突然语出惊人，“你转移话题拖延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p>
执笔人的灵魂不死不灭，又有上帝和柯罗诺斯两个至高神看护，在意识层面的战斗中可谓立于不败之地。在林祐看来，这场伏击战简直打得莫名其妙。</p>
“你怎么猜到的？”摩根爵士平复着失望的心情，同时开口问道。</p>
帕特里克·摩根瞥了林祐一眼，再次转身离开。这一回，林祐没有再出手阻拦。</p>
“就这么简单？”</p>
宙斯、朱庇特、奥丁、拉……，一个又一个身影由暗转明；每一道属于真神神王的幻影浮现在眼前，就意味着鹅毛笔被催发的力量增大一分。</p>
执笔人与摩根爵士，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真人，而仅仅他们各自的意识；他们手中的刀剑、笔杆乃至身上衣装、盔甲都只是各自意识和众神意志的投射。所有的较量都在意志与意志之间进行，而鹅毛笔恰恰是整个虚幻维度最强大的意志增幅器。</p>
执笔人的意识顷刻间成倍增强；蛇夫星座的星图光辉璀璨。群星熠熠，一个星座几乎媲美一座银河。</p>
摩根爵士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凝重表情。在意识层面对抗一个手持鹅毛笔的执笔人，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站在摩根爵士的视角，对面的少年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背后站着虚幻维度几乎所有神系，影影憧憧，几乎全是真神的身影。</p>
“你不信，为什么？”</p>
“因为这不符合你的角色设定。”林祐戏谑地说。</p>
那是摩根爵士发动伏击之前所藏身的地点；来自于《战神》故事世界的“背景图”。梦境中的奥丁仍在探头探脑朝空间鸿沟底部打量，全然不受此前战斗的影响。</p>
“你听起来怨气深重，就像个喋喋不休的怨妇。”林祐发出嘲讽的嗤笑声，“这就是你逃离DC故事世界的原因，不想当配角，不想做黑的、坏的，想过一把主角的瘾？”</p>
林祐却继续追问道：“你费尽心机想靠拢大世界意志，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如果祂不接受你们，你又该怎么办？”</p>
帕特里克·摩根回望一眼，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来，张开五指向外一推；群星就如同踩了急刹车一般顿在中途。</p>
“不这么做，我现在已经被上帝抓回去，给神奇女侠充当崛起的背景吉祥物了。”摩根爵士理所当然地反驳，“配角想变成主角，就得自己去争取；如果祂们有能力，也可以踩着我的肩膀成为主角。我愿意在努力失败之后认输，但无法接受努力之前就注定的失败。”</p>
从星座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理智在警告帕特里克·摩根，现在已经到了抽身离开的时候，不要在意识层面拿鸡蛋碰石头。</p>
“也许是我单纯不喜欢祂，也或许是我们分赃不均；答案可能很多，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我无所谓。”</p>
林祐闻言也不禁一愣，随即发出兔死狐悲一般的叹息。</p>
蛇夫座小宇宙再次演化群星；借着鹅毛笔的意志增幅，这一次形成的星座虚影比先前的更加凝实厚重，几乎化作实质。</p>
真神附着在鹅毛笔上的意志并不多，仅仅是自身庞大意志的一小部分；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这么多真神加在一起，哪怕每个只出丁点微末之力，也稳稳能压垮一个靠侵夺神格以拔苗助长的战神。</p>
“我不是早就回答你了吗？”林祐微微冷笑，“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你的角色设定。”</p>
所以，在这里见到帕特里克·摩根，大概只是偶遇。</p>
很多时候，所谓的“选择”并不是主动挑选的结果。对于某些人和某些神来说，靠拢大世界意志，从“未知”中寻找出路，或许是祂眼中可见的唯一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九死一生、成败难料，也总好过那些一眼就看透的死路。</p>
林祐将信将疑：“顺路，巧合？真不是专程等着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