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年前的一场雨。</p>
一场很大很大的雨。</p>
像是天破了一个窟窿，天上的海水找到了缺口，把整个城市吞没。</p>
空气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抹布贴在脸上。雨声很大，连周边人说话的声音都让高昕宁听不真切。</p>
“听说了吗？前几天化工厂的意外是因为八联星的人强行拉走了核心设备，这才导致管控爆炸性元素的车间失控。”</p>
“作孽啊，化工厂爆炸死了几百个人啊。政府难道不管吗？任由那群八联星的强盗来拿东西？”</p>
“怎么管啊……我们[科里斯隆]比赛输了啊……我们蓝星把半个星球的资源都输给了八联星，人家按照条约拿东西。我们，我们自认倒霉吧。”</p>
“唉……苦了小高家的孩子了。全家人都在化工厂工作，一次爆炸家里人都死光了……只留下他的一个女儿。”</p>
“我记得他女儿是叫高昕宁吧。16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啊……也难怪得知家里的噩耗会这样。”</p>
“但那孩子真的没问题吗？出事后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也不理人就一直坐在灵堂里写试卷。是听说小高女儿学习成绩很好，跳了好几级。但……爸妈都死了她也不哭一声就在那写……”</p>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去给她拿点吃的吧。我瞧她今天还没吃过东西。”</p>
声音越来越近，棚外的雨声渐渐盖不住了。</p>
试卷上的笔头一顿，高昕宁用力写下答案。</p>
“昕宁啊，吃点东西吧。我是你爸爸的同学，今天专门过来祭拜他。你别怕我不是坏人。”</p>
笔头下的字迹越来越快。</p>
这题是二阶系数非齐次线性微分方程。</p>
“孩子啊，你多少吃点吧。你爸妈肯定也不忍心看你这样。”</p>
这题是无穷级数。</p>
“昕宁……”</p>
两人看着高昕宁飞驰的笔，双双叹气。最终放下吃的走了。</p>
只剩下雨声了。</p>
祭奠化工厂百人去世的灵堂很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高昕宁一直静静地坐在父母排位前的桌前写试卷。</p>
不知何时，嘈杂的人声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雨声。</p>
空大的灵堂里只有高昕宁一个人，与她不停的笔尖。</p>
雨下得很大很大，水汽蔓延，地面上一张张写满答案的卷子变得潮湿。</p>
有人捡起了高昕宁潮湿的卷子。</p>
“满分。”那人说道：“真厉害，算出了那么多正确答案。”</p>
高昕宁没有理会他，手中的笔没停，继续演算答案。</p>
那人的声音在继续。</p>
他说：“算了那么久解出你最想要的答案了吗？”</p>
高昕宁的笔尖微微停住。</p>
他又说：“有些难题靠演算是得不出答案的。”</p>
他的声音太近了，雨声没办法盖住。</p>
所以，听见声音的高昕宁抬头问他。</p>
“死亡的答案是什么？”</p>
施寂蹲下，拉近与高昕宁的距离。</p>
“是学会接受离别。”</p>
他温柔道：“孩子，我听说你已经不吃不喝在这待了很久。”</p>
高昕宁没有回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