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知不是个容易炸毛的人,相反性格很沉稳内敛。现在能被逼到这程度,想必确实被刺激得不轻。
“给你半分钟冷静。”顾野提醒道。
“……”
半分钟后,程行知情绪冷静下来,“我去b的年轻一代。
新队长继位前,这样潜在的罪犯不多,其中以段子航为典型。但是,新队长继位后,招来几个得力干将,都是危险人物,并且跳过了“第三基地”,直接进入b这个整体里兢兢业业的螺丝钉。
“没准真能拿到诺贝尔呢。”顾野唇角极轻地弯了下。
“就他们那‘恐怖分子’一样的处事作风?”
“过程不重要。”顾野说,“只看结果。”
他话里有维护意味,程行知噎了下,识趣地转移话题,“我接下来两天还要去听入职培训课,大概大后天就空闲了。”
“那我大后天过去。”
“好。”
挂断电话,顾野想到那句关于“诺贝尔”的口号,没来由一笑,想到那拽拽的小姑娘,又觉得画风极其正常。
主卧没有人,顾野来到楼下。
客厅空旷安静。
这两天陆白极有可能发病,被楚馥领回去照顾了,只有他和白术住在这里。
听到书房有动静,顾野踱步过去,将门轻轻推开。
窗户开了条细缝,白色纱帘随风拂动。白术盘腿坐在地毯上,微长的头发被松散地扎着,额前几缕碎发落下,垂在脸颊两侧。白炽灯落下莹白光线,她看上去柔和又安静,没一丝戾气。
她手里拿了把梅花起,地上是扫地机器人零碎的部件,她一样一样地摆在面前,神情
专注。
“我们家‘爱干净’怎么招惹你了?”顾野眉毛抖了抖,轻松的口吻里添了些无奈,“连个全尸都没给它留。”
“陆白说给它升级了,加了个智障语音。”白术头也没抬,专心致志,“我看一下构造。”
陆白喜欢研究这些,平时就拿家里的电器下手,顾野从未管过。
左手放到裤兜里,顾野倚着门框,手肘微微曲着,姿态很放松。他垂着眼帘静看半晌,倏地问:“明天有安排吗?”
“去一趟t大。”
“办事?”
“闲逛。”白术暂停了动作,下颌微抬,视线扫过来,“我妈t大毕业的,去她母校看一眼。”
“我陪你。”
“哦。”白术点头,忽而又觉得不对劲,“你问我安排想做什么?”
顾野坦然道:“随便问问。”
是么?
白术心里闪过抹微妙的狐疑,不过,没有深想,低头继续把玩那些细碎的零件了。
*
虽说时节迈入春季,但春天来得晚,一觉醒来是个阴天,外面冷风萧瑟,寒气逼人。
白术打开衣柜,视线扫过臃肿的羽绒服,落到一件毛衣上。
顾野在客厅等她。
听到下楼动静时,顾野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眼帘往上一撩,一瞬间,漆黑的眸里掠过抹异色。
白术穿着毛衣,外面套了件呢大衣,明智地没戴帽子,头发被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很小,皮肤白,耳朵玲珑剔透。不同于刻意伪装的“小白花”形象,也不若平时的“小酷妹”,而是很邻家妹妹的样子。
美。
能抓住异性视线的美。
“坐地铁吧,”白术未曾注意到顾野那抹异样,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提议道,“容易堵车。”
“嗯。”
顾野没有异议。
……
坐地铁也没好到哪儿去。
春假结束,学校虽然没开学,但上班族已经开始忙碌了。
白术和顾野一进地铁口,就见到拥挤的人群——他们碰上了早高峰。
“我觉得……”
白术停在入口,琢磨着开口。
“回去睡个回笼
觉?”顾野悠悠然接过话。
“……”
白术斜了他一眼。
随后,轻轻叹息,她选择妥协,踩着台阶往下走。
顾野紧随在后。
人太多了,白术和顾野等了两趟才赶上,一挤进去,人挤人、人推人,空气混浊又闷热,声音嘈杂,逼仄的空间里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嗡嗡嗡地蓄势待发,随时都会面临爆炸。
白术天大的本领也败在了这里。
有个一米九的东北汉子杵她跟前,非常有存在感——倒不是说他的体型,而是——他有狐臭。
刚被挤过来,白术就险些被熏晕过去。她抿着唇,有点恼,却也知无可奈何,只能尽量避开,怕熏着眼睛。
但——
半分钟后,她的肩膀就被两根手指捏住。那人用了一股巧劲,没有用蛮力,轻轻一拽她,就从这密不透风的人群阻碍里,借势将她拉了过去。
空气顿时清新。
白术刚一稳住,就埋头扎到那人怀里,手指攥着他的外套,额头抵在他胸膛,大口大口呼吸着。
顾野怔了一下,失笑:“地铁上也耍流氓啊?”
“被熏得头晕。”白术声音闷闷的。
顾野无奈。
他一手抓着吊环,另一手抓着竖杆,将她圈在一个狭窄区域,没让别人挤着她。
过了一个站,白术才算缓过气来。但空气确实闷得慌,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唯独扎在顾野身上时才好受一点。
“还好我不用上班。”白术轻轻嘀咕了句。
她声音并不大。
温热的气息撩过顾野颈窝的皮肤,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底。
顾野浑身一僵,随后缓缓放松下来,他笑着搭话:“不想上班?”
“不想挤地铁。”白术非常坦诚。
“……”
这可真是太真实了。
距离t大三个站。
没多久,地铁到站,顾野怕白术被挤走,拽着她的手腕,跟她一起随着人群下站、出地铁。
一出地铁口,蓦地一阵冷风袭来,刮得人瑟瑟发抖。
也让人清醒几分。
她的手腕很细,腕骨突出,像是用力就被捏断似
的。顾野轻抿了下唇角,将她的手松开。
白术意识到什么,侧首看过来,极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将手揣进兜里。
她走进风里。
扎起的头发被挤松了些,露出一些毛躁的碎发,在风里摆动。她脖颈细长,皮肤似白瓷,在昏沉的光线里,莫名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