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p>
秦岭西部，略阳县以北，某处无名山谷。</p>
闯王李自成率领残部刚刚抵达，乱哄哄正在安营扎寨，埋锅造饭。</p>
立春已过，残雪消融，一条两丈宽的小河在谷中蜿蜒，河边草木还没有发芽，四下里显出一些萧瑟。</p>
李自成围着宿营地徒步转悠了一大圈，累得微微见汗，骂道：</p>
“娘的！</p>
我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p>
还没走几步路，</p>
就有点呼哧带喘。“</p>
跟在后面的田见秀笑道：</p>
“你那是饿的，吃两顿饱饭就好了。”</p>
李自成道：</p>
“你选这处地方不错，进可攻退可守。</p>
我看谷口不大，里头倒是宽敞。</p>
哎，还没问你呢，总共弄来了多少粮食？”</p>
田见秀道：</p>
“已经到了一千石大米。</p>
我正月十五过去时，蓝兄弟说，他们存货也不多，</p>
要是这一千石不够的话，得等到开春以后，</p>
他们派人去汉中城里采办。“</p>
李自成低头算了算帐：</p>
“有了这一千石，再加上咱们自己身上带的，</p>
支持半个月肯定是够了。</p>
老田，那你说，这个姓蓝的说的那些话到底靠不靠的住？“</p>
田见秀摇摇头：</p>
“我可拿不准。</p>
按照他的说法，咱们造反，就像玄奘去西天取经，</p>
必须经受九九八十一难，一次都少不了。</p>
咱们这次大败，既不是最后一次，也不是最惨的一次。“</p>
李自成骂道：</p>
“放他娘的屁！</p>
咱十万人马，现在剩下几千人，还不是最惨的？</p>
难道还会惨到几百人？“</p>
田见秀又是摇头：</p>
“他说他替咱们算过，最惨的一次只剩下十八人。”</p>
李自成仰天大笑：</p>
“啊哈哈哈，</p>
这话连个瓜怂都不信！</p>
要是咱们真的只剩下十八人，</p>
那还造个屁反？不如直接把锤子割了，进宫伺候皇上。“</p>
这时，远处传来刘宗敏的吆喝声：</p>
“哥，哥，你们还在那儿磨蹭啥呢？</p>
赶紧回来吃饭。“</p>
晚饭很丰盛！</p>
蓝采和给他们送了两车白萝卜，两车大白菜，还有四条牛腿。</p>
刘宗敏给老营女眷送去两条，剩下的两条全部和萝卜搅在一起，足足炖了两大锅。</p>
闯营的几个老兄弟围着土灶蹲着，每人端了一盆大米饭，上面浇了大块的牛肉和萝卜，折了树枝当筷子，一个个埋头往嘴里扒拉，没人顾得上说话。</p>
刘宗敏吃完第五盆，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嗝，勉强半站起身，挪到灶台边，又往盆里舀了两勺牛肉汤，挪回来慢慢喝着，叹气道：</p>
“唉，还是我那个干儿子孝顺！</p>
这牛肉真他娘好吃！</p>
老田，你说咱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p>
田见秀笑道：</p>
“也不知道省着吃！</p>
我才吃三盆，我看你都吃五盆。“</p>
袁宗第也道：</p>
“不光老田，咱们几个都是吃三盆，</p>
就老刘你一个人多吃多占。“</p>
刘宗敏一脸幸福地揉着肚子：</p>
“实在是饿怕了，先吃进肚子再说。</p>
有这一顿垫底，我可以三天不吃饭。“</p>
李自成也吃了三大盆，正歪靠在一个树桩子上，拿了根树枝剔着牙。</p>
田见秀取出一个小盒子，给每个人发了根烟卷。</p>
这是他从蓝采和办公室拿的，据说都是蓝采和小妾亲手卷的。</p>
李过拿了根长长地干树枝，伸进灶台引燃了，远远的递到每个人面前。</p>
李自成伸头，就着火点了烟，美美吸了一口，又靠回树桩上，问：</p>
“都说说，接下来，咱们咋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