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二，陕西省汉中府略阳县铜钱坝</p>
华阳大酒店会议室</p>
监控室旁边是一套周转房，是预留的办公用房，并不对外出租。</p>
蓝采和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也散一散鞋子上的味道，王启年的尿也实在是太骚了。</p>
这是一间套房，里间是供值班人员休息的两张床，外间并没有多余的家具沙发，只有一张三米长的会议桌摆在正中，还有几张软面椅子。</p>
田选被请进来的时候，见桌子上除了茶水，还有很多瓜子坚果点心糖块之类，倒像是要请他开茶话会。</p>
寒暄几句，双方各自作了介绍，然后相对而坐。</p>
这是一次奇怪的会谈。</p>
田选在茶楼偶然听到华老栓要请王启年吃饭的消息以后，就心生一计，决定冒险赌一把，在王启年赴宴的必经之处拦住他，直接与这位华阳集团的最高决策之人面对面洽谈西洋镜之事。</p>
他的算计很简单，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p>
如果侥幸成功，不但白得一面西洋镜，占一个大便宜，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今后在田国丈府的话语权必将大大提高。</p>
王启年对这样的会面毫无兴趣，他不明白蓝采和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要一本正经地和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地商人讨论什么生意。</p>
要知道，对于如今的华阳集团来说，多卖出去一面两面西洋镜，根本算不上大事，远不如去和华老栓深入探讨诗诗与香香的各种妙处更加有趣。</p>
田选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地讲述了田贵妃在宫中之得宠，还有田国丈在京城的权势之隆。</p>
等到他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之时，却见对面两个人都是表情麻木，并没有表现出对田家应有的敬仰。</p>
王启年身穿酒红色暗花镶银丝川锦道袍，胡须整齐，眼角上扬，态度很是倨傲。</p>
而坐在旁边那位，满身油污，散发着微微骚味的蓝道长，却只顾着低头剥瓜子吃糖，一句话不说，似乎也是兴趣不大。</p>
田选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继续道：</p>
“咳咳，</p>
你们华阳集团，生意越做越大，</p>
难免引起某些人的觊觎，</p>
或是在各处遇到一些麻烦，</p>
在下的意思，若是咱们两家，有了一定的交情，</p>
那国丈府也便成了你们的依仗，</p>
关键时刻，国丈府必定会伸出援手……“</p>
对面两个人不搭腔，田选一个人的独角戏就不好唱下去。</p>
他心下烦躁，这两个人分明是在装糊涂，假装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己还不便明说，只能心里暗骂，实在是恼火。</p>
田选无奈，牙一咬，心一横，便要豁出去了：</p>
“在下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进献……“</p>
岂料这时，蓝采和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很不礼貌地打断他：</p>
“既然田掌柜想购买一面西洋镜，</p>
想必曹管事已经给你报过价钱，</p>
每面一万八千两银子，</p>
一般情况下，我们华阳集团是不讲价钱的，</p>
不过，既然是国丈府上要买，</p>
那就按照最低价一万五千两来算，</p>
不知田掌柜意下如何？“</p>
“这……”</p>
田选心头火起，我他娘的若是有这么多银子，还坐在这儿跟你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商人磨牙干什么？</p>
他强压怒气，故作轻松随意道：</p>
“在下的意思，不若以你们华阳集团的名义，</p>
向贵妃娘娘进献……“</p>
话说一半，又被王启年粗鲁地打断：</p>
“不妥不妥，宫中贵人何其多，</p>
哪个不想要西洋镜？我们华阳集团万万进献不起。</p>
再说，如今宫中的那面镜子，也是瑞王府真金白银买去的，</p>
若是你田掌柜要白白拿去一面，</p>
那我们在瑞王府那边又该如何交代？“</p>
至此，这次聊天便被聊死了。</p>
田选再也无话可说，只能闷闷喝茶。</p>
王启年也不再继续，他掀开一个精致雕花的黄金小盒子，取出两根烟，散给蓝采和一支，也扔了一支给田选，然后自己也取了一支叼在嘴上，卡塔一声，打着一个纯银打火机，先帮蓝采和点了，他自己也点上，两个人便开始吞云吐雾，原本空气中微微的骚气，顿时就被烟草的香味压下去了。</p>
田选不会抽烟，也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什么。</p>
过了一会儿瘾，就在田选坚持不住，就要起身告辞之时，蓝采和缓缓道：</p>
“田掌柜不要着急嘛，</p>
进献一面镜子也不是什么大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