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云死了，死于寒鸡散，在此之前，他刚刚和李寻欢喝酒回来，回来回没多久，他就四肢抽搐而亡。</p>
寒鸡散，顾名思义，中者如冬天冻寒鸡，全身僵硬乌青，手指脚趾都缩成一块，死状凄惨。</p>
龙啸云死亡的时间是亥时末到子时初之间，众人赶到的时候他正倒在床上缩成一团。</p>
龙小云和林晚情站在旁边，相拥而泣，还有几个丫鬟仆役也在。</p>
李寻欢在看到龙啸云的尸体后，呆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泛红，似是强忍着没哭出来。</p>
李乐走过去，查看龙啸云的尸体，先检查了四肢，又翻动了口鼻和眼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p>
“是寒鸡散无疑了。”</p>
赵正义惊道：“寒鸡散？！七妙人之一的梅二先生的寒鸡散？”</p>
田七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寒鸡散？谁下的毒？”</p>
秦孝仪道：“这庄子上闲杂人等太多，谁都有可能下毒。”</p>
接着，他看向林晚情：“弟妹，四弟此前在哪里？”</p>
林晚情抽泣了一声：“夫君早先和李探花一起喝酒，李他送回来时还好好的。那会儿他叫渴，我见房里的茶已经凉了，大冬天怕喝凉茶对他不好，就和丫鬟出去给他熬茶，回来的时候他就……呜呜呜……”</p>
秦孝仪转头看向李寻欢：“龙庄主先前在和你一起喝酒？”</p>
李寻欢道：“不错。”</p>
秦孝仪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p>
李寻欢道：“只有我和龙大哥，再没其他人。”</p>
赵正义立马喝道：“是你毒杀了龙四弟！？”</p>
李寻欢看了他一眼：“你说是就是吧。”</p>
他也懒得解释。</p>
李乐看向赵正义：“我觉得是你杀了龙大哥。”</p>
赵正义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你含血喷人！”</p>
“你也知道含血喷人啊。”</p>
李乐再懒得看他一眼，转而问林晚情：“大嫂，服侍龙大哥和我二哥喝酒的仆人是谁？”</p>
林晚情想了想，看向身边一个丫鬟。</p>
丫鬟道：“是林管事。”</p>
“林管事？”</p>
李乐疑问。</p>
龙小云连忙道：“是仙儿阿姨的父亲。”</p>
林仙儿的父亲是一个满脸麻子的猥琐中年男子，很难想象，他这副尊容是怎么生出林仙儿那样貌美如花的女儿的。</p>
这人具体叫什么没人知道，他也没向别人说起过，大家都叫他林麻子。</p>
原本是个无名白，在林仙儿和林晚情拜为干姐妹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兴云庄众多管事之一。</p>
林麻子很快被叫来，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p>
“我二哥……也就是李探花和龙庄主喝酒的时候是你在伺候？”</p>
李乐问道。</p>
“回大都督，是小人在边上伺候。”</p>
“那是在什么时候？”</p>
“从未时一直喝到戌时。”</p>
“中间你可曾离开过？”</p>
“有的，小人有段时间内急，离开过一段时间。”</p>
“他们谈话时说了什么？”</p>
“这……”</p>
林麻子抬眼看向李寻欢。</p>
李寻欢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尽，眼神有些飘忽。</p>
时间回到未时。</p>
冬日暖阳，小楼如春，二楼靠窗的位置。</p>
桌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一口小瓷锅，锅里炖着狗肉，旁边是几个冷盘和一壶酒。</p>
李寻欢与龙啸云相对而坐，林麻子在旁边给他们布菜斟酒。</p>
“寻欢这次回来想做什么？”</p>
“其他的先不管，先和诗音生个孩子再说。”</p>
“呵呵，也是……你家大业大，知安又是陛下近臣，确实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不过……呵，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p>
“大哥有话直说便是。”</p>
“那为兄就说了，这些话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若说得不到的地方，寻欢你不要见怪。”</p>
“大哥说哪里话……”</p>
“你看啊，如今的李家跟伯父在时可不一样，知安袭成爵位，如今又是玄衣卫大都督，权倾朝野。京城那里……说句不好听的，那是知安的家，你们虽然是亲兄弟，但也是疏不间亲，你当年被逼辞官，在朝堂上的关系也淡了。知安呢，这些年得罪的人又多，朝廷那些当官的估计因为知安的关系也不会给你好脸色……”</p>
“你又在外游历十年之久，江湖上的朋友也多不来往，我的意思是这，不如你和诗音搬来我这里……”</p>
龙啸云的意思很简单，你以后总得养家吧，孩子出生要操心的事情又很多，你总不能一直靠你兄弟养这吧？</p>
我这里正好有些生意能用得上你，比如……</p>
“宋国的锦缎，大唐的瓷器，草原的牛马，大汉那边也有些生意，有你《兵器谱》第三的豪杰坐镇，别人也不敢打咱们的主意……”</p>
“说真的，为兄这些生意有些见不得光，不用缴税的那种，别这么看我，大家都这样，你看看大昌帮，金钱帮，还有五岳剑派中的那几派，不都是这样？”</p>
“他们上面都有当官的罩着，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我也请知安帮过忙，可惜……”</p>
龙啸云苦恼的摇摇头：“这不你回来了嘛，知安不给我面子，他还能不给你这个亲哥哥面子？咱们也不是故意违背国法，就为兄想来，这也是给知安留一条后路，就他得罪的那些人，他有花钱大手大脚，将来要是……”</p>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p>
李寻欢点点头：“龙大哥老成之言，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龙大哥为何要在你庄上庇护上官飞？”</p>
“上官飞？”</p>
龙啸云惊问：“没有啊，我这里没有他啊，他堂堂金钱帮少帮主，何谈受我庇护？”</p>
李寻欢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接着两人继续喝酒。</p>
某一刻，李寻欢突然面色一变：“大哥，有什么话明说不好说，何必害我？”</p>
龙啸云叹息道：“不是我要害你，是你们不让我过好日子，这些年来我请知安帮忙，十次他有十次不准。”</p>
“当年，你明知我喜欢诗音，你却不肯将他让给我，我不得已，只能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只要你们死了，我就可以以结义大哥的身份将她接来这里。”</p>
“慢慢的，她自然会被我的真心打动……”</p>
“可你已经有妻子孩子了……”</p>
“那又怎么样？晚情若是识大体，她还是龙夫人，和诗音姐妹相称，要是她不识趣……哼哼！”</p>
说完龙啸云站起身，向外走去。</p>
李寻欢喝了杯酒，没有言语看向林麻子。</p>
林麻子躲开他的眼神：“就是说了些家长，庄主还要李探花和他一起做生意呢，之后庄主就回来了。”</p>
李乐还没说话，赵正义又跳了出来：“李寻欢，还说不是你！”</p>
李寻欢神色淡漠：“你说是就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