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p>
苏越看他浸湿的眼眶，觉得一个帝王有什么值得她怜惜的？她可以见路边乞儿可怜，可以见百病缠身的生民可怜，亦可见只能活在黑夜里的暗卫可怜，独独可怜不到一位帝王。</p>
他拥有全天下最高的王权，掌握陈国百姓的生杀大权。</p>
他拥有全天下所有的财富，可以买几千上万个月饼。</p>
他不再是几年前瘦小的太子。</p>
他是皇帝。</p>
陈国的王。</p>
苏越按下心中的怜惜之意，“陛下若是想吃月饼，可让暗卫传个消息给属下，属下会做好带去皇宫。”</p>
景悦之吃着月饼。</p>
月饼皮口感细腻，有淡淡的蜂蜜甜香味道，里面的蛋黄不咸不腻，他慢慢吃完了一整个。</p>
他解释，“月饼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可和家人吃的月饼只有这个，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个时候吃，总觉得没赶上团圆的遗憾。”</p>
窗外月色明亮。</p>
十五的月亮很亮，将帝王的神情衬托得如此落寞孤寂。</p>
“十七，别和我生分，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上亲近之人就几个，若是你也跟我生分了……”</p>
那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p>
苏越理解他害怕孤独，但并不代表她要同他一起感受这份孤独，往来位高权重者没有不孤独的。</p>
有得必有失。</p>
世人难圆满。</p>
苏越低头回应：“好。”</p>
景悦之肉眼可见的高兴了几分，那常年不见悲喜的面容上，想扯出一个笑脸，却有些生硬。</p>
他拿出丝帕，包上几个月饼，动作小心翼翼的怕捏碎似的。</p>
“走吧，车等在山下。”</p>
“是。”</p>
下山的路寂静无声。</p>
风声萧瑟。</p>
夜色微凉。</p>
苏越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打了十几只蚊子。</p>
平时她下山，都是运用轻功，在山林间像一只猴子似的，一溜烟就可以窜到山下，哪有像如今这样慢吞吞走下山，这是大晚上的散步？</p>
如今夜不算黑，蚊子很多。</p>
这样散步下山，就是移动的血包，蚊子不叮他们叮谁？</p>
苏越没忍不住提醒，“陛下，大晚上的也没什么风景，不如走快一点？属下也是担心蚊子伤害您的身体。”</p>
景悦之轻轻一笑，“朕千金之躯，蚊虫不近身。”</p>
苏越发现果然只有自己被咬。</p>
有点可气。</p>
蚊子难道也是怕被株连九族，所以不敢叮咬景悦之？</p>
景悦之依旧慢悠悠散步。</p>
颇有一番夜游的意趣。</p>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p>
让人看着就着急。</p>
苏越提议：“下山还有一段路，看着天就要亮了，怕耽误陛下上朝，不如属下背您下山吧？”</p>
她力气很大，背一个高大男子跑下山不成问题。</p>
苏越在景悦之身前蹲下。</p>
等着他上来。</p>
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位陛下上来，也不见他吱个声。</p>
苏越回头看个究竟。</p>
景悦之居高临下，却笑了，他肤如凝脂，面若芙蓉，如盛开在山涧的昙花，让人见之难忘。</p>
他很美。</p>
苏越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这位陛下越长大越美，而且美过女子，让人看了就十分嫉妒。</p>
她这副身体长期练武，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骨骼强健身上全是肌肉，和男子一样结实。</p>
做暗卫很合格。</p>
做女人，美不过陛下。</p>
不过，谁能美过他呀。</p>
反正苏越没见过。</p>
景悦之抱着双臂挑眉，“真要背我？我身高九尺，看着瘦，其实很重的，会不会压到你？”</p>
“您快上来吧。”苏越赶紧管住自己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多看陛下几眼，大有可能做出不好的事。</p>
“那我可不客气喽。”</p>
苏越：“快点吧。”天快亮了，真的快上朝了。</p>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p>
不对。</p>
暗卫急。</p>
景悦之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身形本就修长，手和脚也很长，这样趴在苏越的背上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就这样好手好脚地靠着苏越的背上。</p>
苏越掂量一下背上的‘大石头’。</p>
果然是千金之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