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瑀是被疼醒的，他额间满是热汗，被濡湿的发丝贴在鬓旁。</p>
他意识恍惚的睁眼，就见淮瑾双目通红的趴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在不断颤抖：</p>
“师兄！你醒了？”淮瑾侧首喊道：“李济安！”</p>
除了失去内力的那次，江瑀还从未觉得痛楚能这样深入骨髓。</p>
他见李济安疾步走来，在烛火上烤着刀刃，就知是准备拔箭了。</p>
江瑀轻轻吸了口气，咬着牙看向淮瑾，说：“别牵累……旁人，查清……凶手就好……”</p>
淮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道：“我都答应你，他们没事的，李济安在，你也会没事的，师兄……”</p>
他说着说着眼中氤氲泪意潸然而下，片刻间便随着下颌坠在江瑀手上。</p>
江瑀看得心里发涩，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正欲劝上两句，背后却忽然传来刺痛，他疼得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p>
“师兄……”淮瑾见他趴在枕上不动了，骇得话也说不清楚，“李济安，师兄他……他怎么又不省人事了？”</p>
李济安将手里带着血肉的箭放在一旁，急忙为江瑀止血：“回王爷，公子只是疼晕了，此箭未伤到要害，不会有事的。”</p>
屋内烛火摇曳，李隐衷看着床榻上血如泉涌的江瑀，身子也跟着烛光摇晃。</p>
他心里惊惧难安，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太医诊治，只偷偷在一旁抹着眼角泪水。</p>
淮瑾拿着帕子，擦干江瑀额上疼出的汗，轻声吩咐道：“小安子，让他们停手吧，不必打了，此事不要让阿瑀知道。”</p>
小安子颔首领命，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p>
江瑀此次重伤，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口发了热毒。</p>
意识如墓前明明灭灭的白烛，难有长久清明的时候。</p>
他慢悠悠的在书房前的回廊上晃荡着，似乎在找着什么，架上的葡萄还未熟，却散发着清幽果香，他搬了把椅子，放在架子下，伸手去够葡萄。</p>
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江瑀蓦地抬手挥去。</p>
初夏的阳光炽烈，他在刺眼的光芒下睁开眼，看见椅子旁站着一个人。</p>
那是他自己。</p>
江瑀脊背上顿时升起一股寒意，他想起了顾灿，想起了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他此刻也不会如此为难。</p>
爱也爱不得，恨也恨不了。</p>
他不想找谁了，他只想逃，有人在耳旁轻声呼喊，他紧紧抓着掌心纤长的手，几乎顷刻就睁开了眼。</p>
“师兄。”淮瑾柔声唤着陷入梦魇的人。</p>
江瑀眼旁有泪意滑落，但他却丝毫未曾察觉，将人拉到近前，嗓音干涩：“阿瑾，阿瑾……”</p>
淮瑾抬手轻缓的替他顺着气：“师兄别怕，不会有事的。”</p>
“大公子？您终于醒了？”李隐衷嗓音哽咽。</p>
江瑀微微侧首，就见李隐衷站在一旁，他看着这个从幼年起就守在江府的老管家，此刻满面疲惫倦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