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瑀躺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听到檐下有玉石轻磕声，好像是江束寻了匠人，为淮琅雕刻出的风铃。</p>
风有些大，吹得风铃当当啷啷，声音迅疾嘈杂，吵的他有些睡不着。</p>
江瑀侧首，就着透过纱帐的昏光，看蜷缩在里侧的淮瑾，他缩成一团，像是极怕打扰了谁。</p>
江瑀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将淮瑾捞了回来，趴在他身上，压得人四肢舒展。</p>
不知过了多久，江瑀意识才逐渐朦胧，他许久没梦到幼时的小院，浓雾笼罩着他，四周都是黑沉沉的。</p>
葡萄架依旧立在那，架上果子永远香甜诱人，看着像是熟了，他随手摘了一颗，从轻而易举的动作中，发现自己已无需搬凳子。</p>
果子晶莹剔透，有淡淡的清香，可一点都不脆，软润细腻，香甜多汁。</p>
就不像颗正经葡萄。</p>
他离了葡萄架，走进茫茫浓雾中去了，周围寂静无声，风灯的微光，无力与雾霭抗衡。</p>
江瑀渐渐迷了路，他游移不定地四下张望，兜兜转转的在迷雾中转圈，怎么也寻不见路。</p>
恐惧开始挤压他的心，他独自在寂静潮湿的院中行走，脚步落在地上，轻飘飘的毫无声响。</p>
隐匿雾中的廊柱，像是瞳瞳鬼影，他被一种无名的恐惧驱赶，盲目的飞奔，一心想寻一处安全的地方。</p>
可却不知这地方在何处，阴湿难缠的雾仿若实质，一直撩到膝盖上面，像是毒蛇一般，捆住了他的腿。</p>
江瑀忽然想起了葡萄，他润湿了唇角，回味舌尖残留的果香，嘴里低声念叨着葡萄，脚步踉跄地往回跑。</p>
他喘着气，跌跌撞撞的挣脱冰凉潮湿的雾，顺着来路跑去，可这路像是没有尽头，他跑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葡萄架的影子。</p>
冷风晃着灯笼，他扶着廊柱，睁大双眼，全力在雾中搜寻，灰暗隔绝了一切，目光寻不见落点。</p>
他独立风灯幽微的光芒中，渐渐忘了鬼影瞳瞳的梦境，眼睁睁的看着微光泯灭，溺水般的恐慌席卷而来。</p>
“……江瑀！”</p>
淮瑾一手摁着小狸奴，一手环着江瑀，声音急促的唤着，驱散重重迷瘴。</p>
江瑀陡然惊醒，身上亵衣都湿透了，喘息急促，心有余悸的抓着淮瑾的衣襟，淮瑾抚慰般抱着他，摁着不断反抗的小狸奴，塞入他怀里。</p>
“师兄别怕，葡萄在这儿呢……”</p>
江瑀喉间滚动，他夹着淮瑾的脸，眸光迷离，眼睛里满是恐慌，淮瑾揽着他的肩：“没事了，别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