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束想了想，还是把年糕夹回小碟里。青云望着那块年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回错了话，说：</p>
“公子，这应该吃不得了。”</p>
江束没理他，也没接信，走到秋千架下，葡萄长势正好，淋了几场雨，饱满莹润，犹如翠玉。</p>
他摘了一颗尝，酸得倒牙。</p>
青云在旁撑伞，知道自家公子不吃酸，都准备拿帕子了，却见公子咽了下去。</p>
然后像不死心似的，又摘了一颗吃。</p>
江束修长的手指晾在雨中，像是水雾拢着甜白瓷。他拎着串绿葡萄，在院中闲逛。</p>
齿尖咬破果皮时，那双冰眸中盛满了郁色，连葡萄籽都被嚼碎吞下。</p>
“什么石头？”他轻声问。</p>
青云站在他边上，这回听清楚了，说：“是块圆滚滚的石头，不过已经碎了。”</p>
江束看着院中水洼：“岭南多蚊蝇，他招蚊子，又不爱雄黄，定被咬得满头包，石头碎了，不知又哭了没。”</p>
他想象淮琅顶着满头包小声哼哼，突然笑了起来：“回京，去落霞谷。”</p>
青云问：“不去岭南寻小公子吗？”</p>
江束道：“追不上，就守株待兔。”</p>
*</p>
船行至晋州时，新建的港口吸引了江瑀注意力，他吩咐停船，与淮瑾在城中游玩。</p>
疫病过去这么久，城中百姓早已恢复正常生活，新港口开放，许多外来客商涌入晋州，港口有许多脚夫在烈日下搬运货物。</p>
江瑀坐在茶寮中，看了眼被沉重货物压弯脊背的脚夫，说：“苗麦麦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这么快就建好了。”</p>
周围都是谈笑风生的客人，淮瑾在桌案底下握着江瑀的手，划开折扇给他扇风：“赚银子的事，他当然积极。”</p>
江瑀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也算是做好事了，城中百姓又多了一个糊口的营生。”</p>
淮瑾临窗望去，脚夫卸了货物，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能不能糊口还是得看你，要不教训他一顿，给娘亲出出气。”</p>
江瑀漫不经心的揉着他的指腹，轻叹了口气，说：“算了，阿束下手够重了，得饶人处且饶人。”</p>
淮瑾侧眸：“那我们来这做什么？”</p>
江瑀微偏头，望向树荫下的脚夫：“阿束性子古怪，我觉得跟他脱不了干系，我想着他经历大变，要是能改好，阿束应当也能。”</p>
他眸底映入阳光，犹如秋月般透澈明亮，夏风吹起额边碎发，浅皱的眉间透着些担忧之色。</p>
淮瑾看那脚夫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被艰辛生活催出沟壑的面容上平静无比，神色跟江束起坏心思时一模一样。</p>
他赶忙扯了扯江瑀的手，吸引他注意力：“这样怎么看的出来，还是要去他住的地方打听打听。”</p>
江瑀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听舅舅说，我与娘亲长得很像，要是让他发觉就不好了。”</p>
到底是长辈之间的恩怨，无论谁对谁错，事情都过去了，既然当初舅舅没要他的命，就说明娘亲也已放下。</p>
再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子嗣还在世，定会横生枝节，到底是生父，他又不能做得太过分，徒添烦忧罢了。</p>
两人起身走到门口，淮瑾用折扇挑起帘子：“阿束现在这么乖，你怎么觉得他没变好，这是不相信我呢？”</p>
江瑀道：“为人兄长的直觉。”</p>
淮瑾放下竹帘前，往窗外瞄了一眼，有个年轻人背着货物经过脚夫身旁，突然莫名其妙地往前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