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乔松还从未见过天霄子这般囧样,抿笑着心中犹豫不决。</p>
余童猛地推开了门,叫道:“松娘,阿青是不是已经走了?她是回长安了对不?”</p>
“余兄,归大娘子孝心可勉,着急回去给父亲报信情有可原,你若马上追去也许还能追得上。”</p>
“怎么每回都是这样啊......好,后会有期了,在下马上去追。”余童刚走出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叫道,“天霄子,归家危险,你不来长安帮忙吗?”</p>
“余童经常疯疯癫癫的乱说话,你......”</p>
归乔松连忙接过话头掩饰心头的期盼,一着急把药膏给贴歪了,愣了片刻心中暗自好笑,天霄子本就看不见,干嘛这么着急忙慌地给他贴上药膏,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怎会莫名的有些做贼心虚?</p>
于是仔细地调整好药膏,又用丝帕盖在上面,还在他脑后结了个淡绿色的小蝴蝶结。</p>
龙潜暗自叹口气,待她做完这一切,站起身两手一伸甩起了大袖,向着归乔松抱拳深深一揖,说道:</p>
“得归二娘子这两日尽心照顾,贫道铭记在心,如此盛情实在愧不敢当。尊长有事子女应马上回去为好,尽孝为大,千万别像吾子欲孝而亲不待,真不必在此徒耗时间,不要给自己留任何遗憾。”</p>
这已经是下逐客令了,归乔松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说道:“好......好吧,我这就走。对了,你的外衫破了,叫小二找绣娘给你补补,药包和膏药都在桌上......再会了。”</p>
走出两步又转身跑了回来,从腰间解下一枚铁牌塞到龙潜手中,说道:“若是......你若来长安或是洛阳,只要出示这个铁牌便会有人......我便知道你到了。”</p>
归乔松说完转身走了,没有丝毫犹豫,只是龙潜看不见她远去的背影中肩膀还有些耸动。</p>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龙潜坐在桌边,左手握着那似乎还有体温的铁牌,右臂搭在桌上无意间碰响了碗勺,一摸之下是一碗温热的粟粥——这是归乔松一早起来给他熬好的——脑中回想起与归乔松这两天的点点滴滴来。</p>
虽然一直未睹芳容,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做事心细如发,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以至这两日竟没有因为眼睛受伤而觉得有丝毫不便。</p>
龙潜将粟粥胡乱地喝了几口,想起其他几人,决定去瞧瞧,于是叫来小二引着先去了张见诚的房间。</p>
看见龙潜蒙着眼睛走进来,张见诚挣扎着想要起身。</p>
他早听大嘴余童绘声绘色讲述了玉林庄发生的一切,所谓文人相惜,武士相敬,面对着大展神威的天霄子,他自然非常尊敬。</p>
“躺下别动,吾只是过来瞧瞧。”龙潜知道他口舌不便率先打破了沉寂。</p>
“天......霄,子......坐。”张见诚舌头受伤有些口齿不清。</p>
龙潜给他搭了会儿脉笑道:“你体质不错,好好将养个十天半月便能恢复个五六分,吾替你号了脉也就放心了,好好静躺不要说话,待你大好了,我们再来闲话。”</p>
龙潜告辞出来,才走到回廊上便听店小二叫道:“道爷,您有访客,就在你房间,小的接您过去吧。”</p>
“龙道长,看你气色,昨晚休息得应该还好,医工诊断得如何,膏药可还使得?”正叔笑眯眯的走到门口将龙潜接到房中坐下,笑道,“我家阿郎还在交接手续,怕您一个人待着气闷遣老奴来陪您闲话,咦,怎没见归姑娘还有余兄弟呢?”</p>
“陆太守见外了,正叔您也是客气,以后还是叫吾道号更显随意。医师说了贴五天膏药,面上烧伤便可恢复,归家姐妹还有余兄因家中有事先走了,来不及跟太守辞行,拜托吾向陆太守告个饶。”</p>
正叔道:“我家阿郎打发小老儿来,一是给您送上两身新道装,一套绯红法服不会堕了您的身份,还有一套青色常服,另有十方鞋一双。不是小老儿吹牛,只消我看上一眼便知您穿多大的衣衫、多大号的鞋。”</p>
龙潜忙拱手称谢。</p>
“二是问问您看还缺啥,阿郎吩咐了,为免您不方便,干脆晚宴就安排在客栈,让小老儿务必在他拜访您之前,将您缺的东西办齐。”</p>
“让陆太守费心了,贫道乃方外之人,身外之物一无所求。”</p>
抵不住正叔一再热情地劝说,龙潜只好站起来试穿了新道袍和鞋,果然很是合身。</p>
玉林庄一战他的道袍上血迹斑斑,十方鞋底还被万不可一拳击碎,这些细节都被陆全城主仆看在眼里,才一到任,百忙之中还能将这些小事办妥,可见待客之诚。</p>
龙潜道:“袍鞋都很合身,让陆太守和正叔挂怀了。”</p>
“那就别脱了,都穿着,穿着,旧袍没必要清洗就都不要了。”</p>
“吾有一事须拜托正叔,华剑派答应向饶阳郡自首,要指证三河盟滥杀无辜,染指地方官场为祸社稷。自首之人是更知晓内情的华剑派二老之一的李云。吾已将此人扣下,在他丹田处种下了一丝火毒,安置在房中,不怕他反悔逃跑。”</p>
“龙道——天霄道长您看您,自己的伤都还没好全又在替我家阿郎操心呢,得嘞,小老儿知晓了,稍后便回禀阿郎,估计午后便会派司法参军或县尉来处理此事。这不晚上他还要亲自来致谢,给您接风洗尘,只是张火长等几人需滞留折冲府内不便外出。”</p>
龙潜得知挥兴并未被折冲都尉责罚,还是很为他高兴,看来陆太守的一通安排和几张文书是有效的。</p>
更让龙潜欣慰的是,终于可以给亚巴山和玉林庄无辜死去之人有个交代,只要官府接受李云首告立案,三河盟祸乱江湖为祸社稷之事自有官家收拾,如此安排也算是间接帮了归家姐妹一个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