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月阴郁的日子，终于在年三十这天放晴了，风还是大，吹得廊檐下的大红灯笼左右摇摆。</p>
贴着红色窗花的屋内，虎丫一早便穿上了之前准备好的新衣服，绣着梅花的粉色小袄上，绕着一圈毛茸茸的小绒毛。</p>
圆脸圆眼睛红脸蛋，头发用红绳绑成两个小揪揪，挂着两个红穗穗，看上去活像年画上走下来的年娃娃。</p>
她围着南筝转，“姐姐好了吗？好了吗？”</p>
“快了，马上。”</p>
南筝坐在梳妆镜前，春木正往她头上插一根红玛瑙流苏钗，红色的玛瑙珠子坠成一簇流苏，走起路来，一步一摇，灵动又喜庆。</p>
“待会拜年要说什么都记下了吗？”南筝点了一下虎丫的鼻子。</p>
“祝大夫人福寿安康，来年顺遂如意。”虎丫有模有样地抱拳对着南筝作揖。</p>
去集福堂时，虎丫毕恭毕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说了些吉祥话，领了馈岁荷包便兴奋地跑开了。</p>
“那孩子的性子，和你小时候越来越像。”姜氏笑着摇头。</p>
她视线紧跟着虎丫的身影，仿佛看见南筝小时候上蹿下跳的样子，心里正觉得日子不经过，一转眼，孩子就大了，她也老了。</p>
南筝亲昵地挽住她，“像我不好嘛？”</p>
“好好，我闺女自然是哪哪都好。”她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大红色，鼓鼓囊囊的荷包，柔声道：“母亲给你包个最大的，别人都没有。”</p>
南筝又和母亲腻歪了一会才回去。</p>
出门时正面撞上顾乘风和钱姨娘，“钱姨娘，五哥，囡囡恭贺你们新春快乐！”</p>
不同于南筝的一脸灿烂，钱姨娘笑得有些牵强，敷衍了几句扭头进了集福堂院子。</p>
“哥哥一会叫人把礼物送去你院里。”顾乘风还是满眼宠溺。</p>
只是这宠溺中少了几分以往的欢快，多了些许深沉。</p>
南筝从没想过会把顾乘风和深沉一词联系到一起，心里浮出隐隐的不安。</p>
这么想着，也就浮到了面上，“那你呢，不来找我玩吗？”</p>
以往每年这一天，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玩什么都好，顾乘风总会带着她。</p>
顾乘风苦笑，“年后过不了多久就是科举了，我得抓紧时间，团圆饭时，我再陪大家一起用餐。”</p>
他伸出手，没落到她肩膀上，虚拍了一下，转身走进院子。</p>
团圆饭是在夜里，因此大家中午都是随便垫一垫肚子。</p>
午饭过后，夏禾拿着一卷长长的清单，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愁，上面是她记录的梧桐苑每个人爱吃的食材。</p>
“啧啧啧，这么多，你想怎么做？”南筝逗她。</p>
梧桐苑的小厨房是有两个厨娘，加上夏禾也才三人，可梧桐苑里的丫鬟婆子，少说也有十余人。</p>
四人一桌，这么多人，得做多少菜。</p>
夏禾托着腮帮子，眼珠转来转去。</p>
猛地站起来，“奴婢知道了，那就吃涮锅子吧，有菜有肉，还暖和！”</p>
这丫头，吃这一块总难不倒她。</p>
夏禾站在台阶上转身，仰着头看南筝，“姑娘，奴婢听说大夫人这次请了香满楼的厨子回来。”</p>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南筝当即明白她在想什么。</p>
“知道啦，晚上我去吃团圆饭，让春木给你带些回来，馋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