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野的房子是隐藏在山野间的一栋三层别墅,两米高的铁艺围栏上爬满碧绿的爬山虎,宽阔的庭院内没有一点绿植,不论从哪个方向都对里面的样子一览无余。</p>
司辰安四下看了看,有些无奈,脚底下是晒得滚烫的硬化路面,他可没那个勇气坐在上面晒太阳。</p>
“外面太阳太大。”祁少野蹲下身,指纹识别解开了他脚腕上的定位器,“我带你去后面的树林里走走吧,我记得你以前很爱躺在树上睡觉。”</p>
教学楼后有一棵巨大的花树,其中一个枝桠长得平且宽大,恰好够一个人躺在上面。</p>
司辰安发现这个地方后就不再回宿舍午睡了,要么吃过饭就躺上去,要么刚下课就躺上去,撒着娇让祁少野或者滕瑞带饭。</p>
少年的嗓音干净清澈,语调轻快活泼“哥哥,好哥哥,我快饿死了……”、“义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p>
时过境迁,身旁的人没变,但他们都知道,回不去了。</p>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回去吧。”</p>
司辰安靠着一棵树坐下,捂着唇咳了几声,虚弱地靠在树上,闭目养神。</p>
“我陪你。”</p>
祁少野在他身旁坐下,侧过脸看着身边浅眠的人。</p>
即便走了这么远,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长而卷翘的睫毛像冬日颤抖着翅膀的蝴蝶,眉宇间写满化不开的浓愁。</p>
眼前的美好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祁少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勾起司辰安的小指,见司辰安没有拒绝,祁少野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p>
如果他注定要死去,为什么不能死在自己身边呢?</p>
他爱司辰安,比闫熠更多,比任何人更甚,司辰安和他在一起才是正确的选择,即便死,也只能死在自己身边。</p>
两人在森林里待了一下午,第二天,司辰安的状况明显好转,吃东西喝水也不再入口即吐,虽然吃的不多,但胃里好歹有了些东西。</p>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病怏怏的,但那双桃花眼里还是泛起的亮光,星星点点的,犹如微风拂过带起的微波。</p>
医生的脸色却越发深沉,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司辰安的身体情况还在持续恶化,比起祁少野认为的奇迹,他更相信这是回光返照。</p>
“你的心思太重了,而且比前段时间更重。”医生支开祁少野,坐在床边,“虽然你尽力掩饰,但……”</p>
“用中医的话来说,我这叫郁结于心,时日无多。”司辰安盯着手背上的针头,“老乔,我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针眼?会留疤吗?”</p>
“没大没小,叫乔哥!”乔矣赏了他一个暴栗,拉起手看了一眼,白皙的手背上确实有不少针眼,有的地方还有些发青,没好气地道:“你把葡萄糖当饭吃,一天三顿都不够,针眼不在你手上在谁手上?”说罢,又拿棉签沾了些药酒,轻轻揉着手背上发青的地方,“平时多注意点,工作别那么拼,你又不是很缺钱,对自己好点怎么了?”</p>
“大师说我天生劳碌命,闲不住。”司辰安喝了口甜水,咂咂嘴,胃里并没有不适,小猫似的又快速喝了一口。</p>
“我也是大师,我觉得你就是天生享福命,就该闲着。”</p>
“我和你不一样啊,上有老下有小,事业还一塌糊涂。”</p>
“你的事业还一塌糊涂,那我岂不是在虚度年华?”床上的人有些昏昏欲睡,乔矣丢掉棉签,拍了拍他的手,“行了,你乔哥走了,改明儿再来看你。”</p>
“这世界上估计没有人想天天见医生。”</p>
司辰安嘴角抽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天天见到医生吧!这家伙说的跟串门似的。</p>
“欠揍。”</p>
乔矣翻了个白眼,他就是当院长太闲,好心好意来帮人看病,还要被嘲笑,他何错之有?嘤嘤嘤嘤……</p>
“打算什么时候走?”乔矣背着手,关上房门,拦住祁少野推门的手,“睡着了。”</p>
祁少野悻悻地收回手,想了想:“明晚吧,我在这里陪陪他。”</p>
“纪涵那边情况也不太好,听说这两天总是突然就哭起来,你也知道,孕妇情绪变化很大。”</p>
“给她找个心理医生陪护,我又不是医生。”</p>
“那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啊,他本来就不待见你。”乔矣侧脸看了眼房门,“你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到时候你怎么和老爷子交代?和纪家交代?”</p>
“孩子出生以后老爷子就该退位了,纪家新上任的当家人和我关系不错,这事儿他也掺和了一脚,至于纪涵,她要是接受,就这么过,要是不接受,那就离婚。”祁少野弹了弹烟灰,看了眼房门,“只要他好好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儿。”</p>
“你他妈还真打算把他当情人养?”</p>
“不是情人,我和纪涵没结婚。”祁少野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阴鸷的表情被衬托得有些扭曲,“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带辰安去领证,他要喜欢就自己养,不喜欢就放国内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