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谈谋略,就不要说了,现在谈谋略没有任何意义,谋略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才有价值。”</p>
“这些,殿下都懂,小人不必再说,殿下也知道永昌侯王衍属永安君一党,右领军将军崔元良是崔亮一门,而崔亮是王衍的外家,王衍有外军的关系,这就是永安君敢对殿下下手的原因,若此时杀了永安君,引起局势恶化,众位王子都参与进来,武安君有骁骑军还有狮岗城做后盾,成安君手上有廷尉司,还有中护军,甚至整个外军都在剑洪手上,八王子有杨轩手上的左卫军,还有部分左领军的兵力,江波殿手上什么都没有,除了拼命,没有其他方法,而且,江波殿会把之前所占的正义一下子耗费尽,现在,江波殿所占的正义,就是大王醒来之后承继太子之位来用的。殿下此时一定要忍,还要不动声色的忍。”</p>
缘遥是愤怒的,但从小耳濡目染朝堂斗争的他,听完辛彦之的话很快冷静了下来。缘遥比辛彦之想的还要多,北冕城堡是他的家,君王复利是他的父王,他太了解这个家,太了解他父王了,他父王当真会因为长风的一次带兵谋反就遵从礼制吗?但现在不能与缘礼正面起冲突是真的,局势恶化下去,能赢的要么是缘祁要么是缘弘。</p>
缘遥去了南河苑,回忆起了水月,一个人消逝后,总会让人怀念,缘遥也不例外。十四岁时,他经常一个人站在天枢门外的紫苑花前,他可以一个人站很久,对着那片紫苑花,他能想起他母后,水月也会经常站在他的身旁。</p>
“殿下……”</p>
“明日要去西南边境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这个问题,水月回答不了,他父王也没有回答过。缘遥需要一个能听他说说话的人,恰恰水月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缘遥说完,一低头,嘴角有一丝苦笑,一抬头,也抹掉了他嘴角那丝略带淘气地笑。</p>
水月抬头看了一下缘遥的背影,虽然他的话很平静,但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语气既谨慎又紧张,似乎有着牵不断地担忧在里面。水月总是很容易得就能从别人的表情里读出内容,声音也一样。即使缘遥背对着她,水月还是听出了缘遥嘴角那一丝笑,有无奈,有不愿。缘遥心里已知答案,只是需要有人来回应他。</p>
缘遥站在水月面前,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他轻轻在心底问着水月。“如果有一天,我与父王走到这一步,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p>
“水月会听从殿下的。”</p>
他仿佛听到了水月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南河苑里只有毕月和谢冲。在这之前,他接触更多的是友情,而水月让他重新体验了一番久已失传的亲情。在江波殿,水月像毕月和谢冲的长姐,有水月在,江波殿还会有家的感觉,如今,这个“家”已经散掉了。</p>
水月的死,让缘遥警醒。出发永安王府前,辛彦之三番五次推脱,平日贪生怕死的辛彦之,为何出宫会只想着带水月一人?辛彦之的理由是,若是江波殿的人都去,缘礼既然有杀心,杀不掉的也会被捏造一个谋反的罪名,江波殿的人全去了,便是落人口实,是自己跳入永安王府圈套里的。明明,听到行刺,辛彦之都是害怕的,为何昨日他能从容淡定?恰恰是他只带了水月一人去的举动让缘遥起疑心了。如果不是因为毕月和谢冲及时赶到,难道他想逃?因为这张脸,缘遥既防他,还不得不用他,两个月建立起来的信住在水月死后轰然倒塌。</p>
阿郭站在辛彦之身后,缘遥离开后,辛彦之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担惊受怕也一并呼在夜风中。</p>
“不要自责,毕月和谢冲他们不会怪你,水月是为殿下而死。”看辛彦之眼圈通红,情绪也不似上一次激动,阿郭能看出,他在为水月的死难过。阿郭安慰着他,上一次在永安大街被行刺,他已经有了想逃的想法,这一次,水月直接在他眼前被杀了,他指不定会不会生出逃跑之心。</p>
“水月会这么想吗?”辛彦之反问他,阿郭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有辛彦之一人懂,水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并非为缘遥而死。还有毕月和谢冲,他们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把他当成缘遥王子来保护?又凭什么为他而死?水月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但他确实有想过杀他,而且她也死了,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若他能按缘遥之意,带上毕月和谢冲,水月就不会死。辛彦之细听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变了,出发前,他特意找借口要了缘遥的玉石,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他谎称,缘礼见到玉石就会更加坚信他的身份。在要这块玉石时,他就没打算还。夜风拂过辛彦之和阿郭的脸,冰冷甚至有些刺骨,辛彦之身上的温度已所剩无几,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在冬季,很多东西被摧毁了,有生命的,无生命的……</p>
因为这次永安王府的宴席,生出了惊天血案,江波殿失了护卫武士水月,却被江波殿轻描淡写掩盖过去了。江波殿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缘礼派出的只是一般的刺客,除了在人数上占优,跟水月和拥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魔杀剑的缘遥相比,不能相提并论,就在这样一群“毛贼”面前,缘遥失了护卫水月。事情若是被闹大,疑的又会是缘遥身份问题。杀人的第一步是为了换取自由,辛彦之忘记了,杀人固然能换来自由,但是没有信任就不会有自由。他的身边重新多出了谢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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