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一醒来便看到床边坐着个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的绝世大美人。</p>
她眼眸骤亮，只差没流出哈喇子，痴痴轻喃道：“仙女姐姐……”</p>
云义脸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这少女叭叭个不停道：“昨晚是你救了我吧？真是太感谢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以身——啊不对，做牛做马来报答你！”</p>
她的眼神诚恳又真挚，却把云义看的眼角微抽。</p>
他之前用月归冥身份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殷勤呢？</p>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不要叫我仙女。”</p>
少女歪了歪头，“那姐姐你——”</p>
“也不要叫我姐姐。”</p>
“那姑娘你——”</p>
“也不要叫我姑娘。”</p>
“那美人你——”</p>
“也不要叫我美人。”</p>
“……”鹿呦沉默了，她总不能叫她大婶吧？</p>
却听面前姿容绝世的女子淡淡道：“叫我阿云吧。”</p>
“阿芸……”鹿呦点点头，甜甜一笑，“还怪好听的唉。”</p>
他瞅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是心大，也不怕我把你给你卖了？”</p>
她一愣，转而笑道：“不怕，坏人不长你这样。”</p>
云义：“……”不长心眼的丫头，他就应该变个丑的吓她一下。</p>
却见少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形状，“没有哪个坏人会给人上药还包扎的。”</p>
还算是讨喜。</p>
他勾着唇轻笑了笑。</p>
许是因为他扮演的身份是个女子的缘故，鹿呦格外黏他，几乎是走哪儿跟哪儿，整日便眨巴着个大眼睛，声音娇娇地唤他“阿云”，哪怕他冷着个脸，她也毫不在意。</p>
原想着陪她几日，等她伤好，便回妖界，却没想到这一陪就陪了整整月余。</p>
云义活了七八十岁，生命里大半的日子不是在枯燥的修炼，就是在琢磨怎么杀人才能获取更大的势力版图，要不然就是去秘境里九死一生地逛个风景。</p>
说实话，他不曾跟女子相处过，更不曾跟十六七岁的女孩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这么久。</p>
每日只觉得她吵闹的不行，一睁眼便是叽叽喳喳的。</p>
一会儿要带他去捕鸟，一会儿要带他去抓鱼，一会儿又要去山上采蘑菇，要不是看在昭仁公主曾经对他有恩的份上，他有时候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p>
但偶尔她睡过头，听不到了，又觉得有些不习惯</p>
原定要走的日子，竟也不知不觉地一拖再拖。</p>
她也会修炼，但因为心法的缘故效果甚微，她嘴里嘟囔着，“或许是应该找个男人了，只有双修才能提升修为呀！可是周围全是歪瓜裂枣，看不过眼怎么办？阿芸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超级大帅哥，介绍一下呗？”</p>
“找男人？”他冷笑，“去，出了这道门，打断你的腿。”</p>
倒反天罡，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以前学歪就算了，现在还想一错再错？呵，真是反了天了。</p>
以她学的那种末等心法，就算找十七八个男人也没个屁用。</p>
他在心里以长辈自居，听她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便觉得气闷，好歹也是王室后裔，竟被带偏成什么样了。</p>
鹿呦叹口气，将采来的一捧野花插进花瓶，“阿芸，你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胸太平，脾气太暴躁。”</p>
云义扶了扶额，只觉得再与她多说两句，便真的要忍不住掐死她。</p>
少女却拍了拍手，凑过来笑眯眯地问：“阿芸，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p>
“要不，就昨天抓的那条大鲤鱼怎么样？它看起来老肥了，肉质应该很不错。”</p>
云义心下嘲讽，他已辟谷几十年，平常非仙露不饮，非灵蔬不啖，可动了动嘴，脱口的却是：“鲜一点。”</p>
不是他想吃，是这小丫头手艺不错，他不忍扫她的脸。</p>
鹿呦打了个响指，“好咧，安排。”</p>
她转身出去。</p>
云义低下头，摊开手心，上面是凤渊发来的十几道催回印。</p>
心里涌起一股厌烦，他皱了皱眉，手心一攥将这十几道符印瞬间湮灭成灰。</p>
青竹修葺的竹屋里，阳光清幽，淡香阵阵，她刚采的花上还带着露珠，嫩白的可爱，檐下风铃作响，清脆悦耳。</p>
他眯了眯眼，那是他拗不过她的哀求，磨了妖兽的骨头替她做的，不过花费一天的功夫罢了，她却高兴了好久。</p>
云义盯了许久，心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p>
他竟然、有些不想离开了……</p>
然而，偷来的日子总是偷来的。</p>
此时的他也未曾料到，最后送她去别的男人身边的，却是他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