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靠坐在城墙上，静静的听他说着。</p>
听他鲜衣怒马少年时。</p>
听他壮年擒虎猎豹，何等威风八面。</p>
听他初为人父，那一晚明月洒清辉。</p>
听他等在产房之外，内心的不安与期待。</p>
听他笑讲，当他抱着小小丑丑的姑娘，内心多是苦闷。</p>
又听他讲，小女孩一天天长大，越发美艳不说，又至孝至纯。</p>
最后说着说着，李喻摇晃着身体掩面离去。</p>
.......</p>
李喻死了，他提着战刀带领着十数位家兵，挡住了冲上城墙的妖兽，他那略显臃肿的身体，死而不倒，面南而立，那是他弄丢了明月的方向。</p>
城内的一名老更夫也死了，他悄悄跟在李喻的身后。</p>
老更夫的妻子曾经重病的时候，是李喻给了他三两黄金，给家里妻子看了病，还剩下不少，已足够妻子过活。</p>
所以老更夫想着为李喻做些什么。</p>
老更夫爬上尸堆，抱住一具想要啃食李喻的妖兽，一跃从城墙上跳下，转瞬又被无数尸鬼淹没。</p>
......</p>
“看！是风甲！”</p>
“莫不是援军到了？”</p>
士卒欢喜的声音传来，让南宫翊顿时转身看了过去。</p>
只是瞬间，他便已经是双目迸裂，风甲又岂会从北面而来!</p>
南宫翊看到了韩策，那位面对自己满是温润笑意，又意气风发的人。</p>
如今浑噩的走在前端，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泛白的双眸满是空洞。</p>
看着无尽风卒炼制的尸鬼，南宫翊顿时浑身冰寒。</p>
“传我将令，赵克由你遣人接替符刀，告诉他们，失智之前也要给斩出一刀。”</p>
听到如血泣般的军令，赵克看向已经流出血泪的南宫翊，无声抱拳。</p>
如恶鬼嘶嚎，飞起漫天刀芒。</p>
赵克死了，临死之前，他拒绝将符刀插入他的胸膛。</p>
王恨抱着他溃烂的身躯，他握着王安的手口中一直呢喃着“对不起”三字，很久很久......</p>
也许是讲给王恨，也许是讲给自己。</p>
王恨静静的跪坐着，轻轻的拭去他脸上的血污。</p>
风吹过战旗，带起冽洌的呜咽，可明明无人哭泣。</p>
......</p>
妖兽驱赶着尸鬼，一次又一次的褪去，谁都知道下一次更难。</p>
新任的错刀人是一位乞儿，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静静的坐在城墙上，看着战场之外的景象。</p>
南宫翊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想什么呢？”</p>
“我在想被我杀死的人。”</p>
南宫翊拍了拍他的肩膀：“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今天是你，明天是我，妖族不退，早晚罢了。”</p>
乞儿闻言看向南宫翊，他的嘴角轻颤一字一顿说道：“我杀死了两个对我最好的人。”</p>
乞儿沉默了很久：“我的妹妹是我捡来的，小小的人啊，就光着脚站在雪地里，我给了她一个馒头，后来她就跟着我，叫我哥哥了。”</p>
“主将，你说哪有这么傻的孩子，就一个馒头而已，她就不怕我给她卖了，一直跟在我后面。”</p>
“对！就该给她卖了，要是卖了，现在她应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