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赶车。”</p>
“我也去。”</p>
“谁说要坐马车？”伏青骨道：“我们要赶路，又都是修士，自该御器而行，考虑到你灵脉被封，无法御器，你可以选择跟我或是跟席玉同乘。”</p>
颜恻两个都不想跟。</p>
伏青骨见他眼神发直脸发僵，又继续补刀：“至于行李，反正也是你自己用、自己背，只要不嫌累赘、不怕麻烦，想带多少就带多少。”</p>
众弟子闻言，立即朝颜恻投去‘同情’的目光。</p>
孔方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神色沉痛地对颜恻劝道：“少君，咱们忍一忍，忍一忍就过了啊。”</p>
颜恻怒目而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幸灾乐祸。</p>
可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办？</p>
唯有忍。</p>
他臭着脸，吩咐孔方和管事给他准备了两身衣物、一包点心和一些定心安神的药丸，轻装简行地出了金玉楼。</p>
秋高气爽，天气晴好，三人在孔方一干人等的相送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出了鲁县。</p>
席玉余光扫向身后，追上前方的伏青骨，问道：“就让他跟着？”</p>
伏青骨头也不回地道：“打不怕，赶不走，总不能杀了。乐意跟就跟吧，没出现在眼前，就只当没这人。”</p>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谁？”颜恻挤到两人中间问道。</p>
“没什么。”伏青骨道。</p>
“与你无关。”席玉也说。</p>
颜恻不满道：“既然咱们三人同行，有什么事就当打开天窗来说，你们遮遮掩掩的，总让我觉得……”</p>
“觉得什么？”席玉眼尾延展出狡黠的笑纹，“觉得我们会卖了你？”</p>
这可说不好。颜恻在心头腹诽，眼睛却瞟了瞟伏青骨，正色道：“怎么会，我是这种人吗？我只是觉得，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显得我有点缺心眼，不可靠。”</p>
伏青骨和席玉不约而同地望着他。</p>
“怎么了？”颜恻品出二人意味，满脸无语，“你们还真是这么想的？”</p>
伏青骨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腿上却忽然挂了个东西，她低头一看，立时顿在了原地。</p>
“怎么不走了？”冒前了几步的颜恻回头，看着抱着伏青骨大腿不放的矮冬瓜，陷入沉思。</p>
这矮冬瓜怎么这么眼熟。</p>
席玉盯着矮冬瓜，呆愣片刻后，挑眉问道：“他打哪儿冒出来的？”</p>
伏青骨将白豆丁从腿上剥下来，白豆丁却抬头，呆呆傻傻地望着她，然后拉住了她的手。</p>
见他这模样，伏青骨顿觉不妙，随即伸手按住白豆丁的额头，探寻其识海和内府，不想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探到。</p>
这不是白虺真身，只是一缕龙魂。</p>
伏青骨问道：“你怎么来这儿的？”</p>
白豆丁摇了摇头，仍旧是一副呆傻样。</p>
颜恻盯着他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锤手道：“白德的儿子？”他并未见过白豆丁，因此并不清楚其来路，于是摸着下巴猜想道：“白德飞升跑了，丢下这儿子不要了？”</p>
席玉盯着他空空的脑子叹了叹气，然后蹲在白豆丁面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脸，对伏青骨说道：“要将他再送回去吗？”</p>
“嗯。”伏青骨点头，这缕龙魂说不准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发现，又得挨罚，何况龙魂离体，一旦出了意外，真身和元神也会受损，还是送回去为好。</p>
白豆丁抓下他的手，然后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圈牙印。</p>
“嘶。”席玉立即推开他的脑袋，甩了甩手，“这咬人的德性真是一点没改。”</p>
颜恻看得新奇，伸手过去拉他，“借我玩玩。”</p>
白豆丁也赏了他一圈牙印。</p>
“哎哟！”颜恻捧着手跳开，“怎么这么凶，跟他老子一个德性，一点不讨喜。”</p>
这人可有够迟钝的，伏青骨拉着白豆丁道：“这就是白师兄，不过只是一缕龙魂，他刚离本体，灵智还未齐全，举止全凭本性，没个分寸，你们最好别逗他。”</p>
“这便是白德？”颜恻两只眼睛差点脱眶，“不是说飞升了，怎么会在这儿？”</p>
“我也想知道。”伏青骨摸着白豆丁的脑袋，心头也很是疑惑，分明说好了，且他也被镇压在了大壑之中，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p>
颜恻搓了搓手背的牙印，酸道：“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才误打误撞飞升成了龙君，这会儿定是真面目暴露，惹恼了上界神君，被赶下凡了。”</p>
席玉摸了摸下巴，点头道：“似乎也有些道理。”</p>
伏青骨道：“将他送回大壑问一问，自然就清楚了。”</p>
三人带着白豆丁往城门去，途经一个糖画摊子，白豆丁见到那草靶上的糖画龙，就走不动道了。</p>
伏青骨掏钱给他买了一个。</p>
她取下龙递给他，他刚接过，一颗脑袋探过来，‘啊呜’一口将那龙的头给咬掉了。</p>
颜恻将龙头咬得嘎嘣响，“挺甜的，就是有的粘牙。”</p>
白豆丁傻愣愣盯着那没了脑袋的糖龙，脸一皱，嘴一瘪，眼里蓄起泪水。</p>
见他要哭，伏青骨忙对糖画师傅道：“先生，再画一条龙，要威风些的。”</p>
糖画师傅眉开眼笑，“好嘞！”然后利落地化糖、调浆，然后在糖板上勾出一道龙影，“我给小公子画个腾云驾雾的龙君，可好？”</p>
白豆丁点了点头，一边舔手里没脑袋的糖龙，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糖板。</p>
颜恻舔了舔牙，心道等那条龙画好，又给他咬掉！</p>
席玉盯着糖画摊前的两人，握了握左手，感受到手心的同心阵微微发热，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明。</p>
人群中，云述也在盯着伏青骨和白虺，他咬牙切齿地想，这孽畜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p>
还有那席玉和颜恻，一个两个的，都缠着他师父，令他心头无比焦躁，直想将这些人统统都赶走，永远不要出现在他师父面前。</p>
可随即又盯着伏青骨自嘲地笑了笑，恐怕此刻师父最想远离、最不想看到的人，是他才对。</p>
“腾云驾雾的龙画好喽。”糖画师父将新的糖画龙小心地递给白豆丁，颜恻挤过来又想偷袭，却被他用舔过的半截糖画龙堵住了嘴。</p>
“呕！呸呸呸！”颜恻连忙将糖画龙扯出来，不住地往地上吐口水。</p>
引得路人投来嫌弃的目光，然后纷纷绕着他走。</p>
伏青骨无奈摇头，随后牵着白豆丁走入一片暖阳中，落下高低两道剪影。</p>
席玉等在前方，“走吧。”</p>
颜恻连忙跟了上前，“等等我。”</p>
云述在人群中呆立半晌，脚也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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