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一切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生理性产生抗拒。</p>
他刚刚说话时半试探半露骨地抓住我的手，我闭眼又睁，把心里肆意汹涌的涌流强压回去。</p>
先把手收回来。</p>
他眉头轻蹙。</p>
“陈先生，我……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我想你应该清楚吧？”</p>
即便是成年男女，即便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却要放在明面上去谈。</p>
不然，我没必要在这继续耗下去。趁着还没到进仓时间，可以找别人，找别处入手。</p>
总之目的是要筹到钱。</p>
他神色复杂，有些不太明朗。我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我们眉眼交流时，他给我的感觉是已经意会。</p>
现在却与我过来时想象的情景不同。</p>
难道是想白嫖吗？</p>
这也不无可能，毕竟越厉害的商人越懂得剥夺，他们会将利益最大化，所以才得到更多的报酬，成全他们的腰缠万贯。</p>
“咱们……或许可以先吃饭，林业妈妈，你喜欢吃什么菜？”</p>
他把菜单递过来，刚刚眉宇间的复杂也即刻消失，仿佛一切只是我的幻觉。</p>
“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不用跟我客气。”</p>
点菜平板就放在我面前，只要动动手指头，很快就会有美味佳肴端上桌，可我保持纹丝不动。</p>
同时心里也在酝酿着，如果他在一分钟内没有摆点态度出来，那我起身离场。</p>
他儿子和我儿子还是同病房的病友，没有钱，还是不要有过多牵连，走为上策。</p>
他似乎也在暗暗和我较着劲儿。</p>
眼看着一分钟很快就要到了，我摁亮屏幕，就等着最后一个数字变动。</p>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彼此审视着。</p>
最后他终于开口：“林业妈妈，看一下你的手机。”</p>
是他刚发过来的微信。</p>
有一万块钱转账。</p>
我虽然抱着给儿子凑医药费的目的过来，但也没想到他会给这个数字。</p>
不是太高或是太低，而是因为给得太快。如果再僵持一下，他是否会给得更多？</p>
或者……</p>
这是不是只是一个定金？</p>
或者，是全部？</p>
我给他回了一个问号，还没收钱。</p>
“你是对价位有什么问题吗？”</p>
这话他是直接问的，没通过微信。我闻声抬头看他，眼里依旧挂着疑惑。</p>
“对。我想弄清楚这是什么价格，开始？还是全程？”</p>
他端着茶杯轻抿一口，旋即，嘴角在目视着我的过程中微微上斜。</p>
手在他右侧头部旁边轻轻转一转：“嗯……</p>
你觉得这是什么价格？”</p>
“我不是陈先生本人，所以无法猜测。还请你明示。”</p>
“如果我说这是全程呢？”</p>
“那我要弄清楚全程是今天晚上，还是一次，又或者……有个期限？”</p>
他这次笑出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我听得清楚。</p>
我甚至觉得微微有些刺耳，指甲下意识抵着掌心使劲往里戳。</p>
李云烟。</p>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复杂的社会，你想拿人家的钱就必须得付出点什么。嘲笑又算什么？</p>
人家就算把脚踩在你头上你也得忍着！</p>
“林业妈妈，你……真有点可爱。”</p>
“我不明白陈先生是什么意思，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影响气氛，但如果换个境地，或许我不会这么扫兴。</p>
请你还是允许我问清楚，请你给我一个明白的答案。可以吗？”</p>
他端着茶杯目光始终盯着我，现在眼里的光更为炙热，那两团火仿佛随时都会烧过来。</p>
“还吃吗？”</p>
他问。</p>
我没应。</p>
紧接着他把杯子放到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也让我心里跟着震动了一下。</p>
“不饿的话，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p>
他这是按耐不住了？</p>
我心里还在犹豫斟酌着，叫他一句“或是你还没考虑好，那今天就先这样，回头有缘再……”话瞬间提清醒，我直站起来，仿佛提线木偶突然被往上一拉，言行举止都有些僵硬刻板。</p>
“走吧。”</p>
他既然说换个地方说话，那就代表还有机会。如果他能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再好不过。</p>
如果他不能给，这笔钱我依旧可以收下。那么，是今晚的开始或是结束，都由我来说了算。</p>
这也不亏。</p>
毕竟，他比我还要怕这事暴露出去。他不可能不要他的家庭。</p>
而我的那个家庭……</p>
随便，不被爆出来最好，倘若真的被爆出来，他们也约束不了我什么，更没资格指责我什么。</p>
他开车过来的，这是我第一次坐上豪车，对于副驾我犹豫了一秒。</p>
最后硬着头皮拉开门坐进去。</p>
既然是跟着他一块出来，那他肯定也不想被当作司机一样对待。</p>
服务也得全套，包括人家的情绪感受，如果后续还需要，也有一条退路。</p>
只是刚拉开门坐上去我的手机就响了。</p>
是王伟打过来的微信电话。</p>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p>
我先把微信电话摁掉。</p>
本来想给他发微信，先稳住他。却没想到还没编辑好那边又打过来。</p>
差一点我就点到接听键。</p>
身旁的男人已经启动车子径直开出停车场。</p>
而王伟已经有微信电话换成最原始的通话方式打过来。</p>
屏幕上闪着十一位我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p>
我手紧捏手机，身心都在大幅度跳动。</p>
“怎么不接电话？”</p>
旁边的男人问了一句：“是你老公？”</p>
“不是。不好意思，接个电话。”</p>
他点头。</p>
那端很快响起王伟带着急切的声音，还微微有点喘，好像是在跑动。</p>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有什么事儿正在往医院赶吧？</p>
“喂，你怎么不接电话？”</p>
“刚刚有点事儿没看到。”</p>
“微信电话是你摁掉的。”</p>
这话像是一根绳子一样扯得我头皮一麻，支在车里的腿也下意识并拢。</p>
“……”</p>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了？”</p>
“真的没事儿。刚刚是要给孩子喂奶，所以才没接的。”</p>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医院给最终的时间了？还是……”</p>
“你不信我？”</p>
“……”</p>
那边沉默下来。我心跳如鼓，这话，如果换做我我也不会信。</p>
王伟是什么人？</p>
他抓细节比女人还厉害。</p>
“信。”</p>
他终于吐出一个字来，他的声音似乎开始变得平缓，大概没有急着走或是急跑了。</p>
“嗯。你呢？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今天不忙吗？”</p>
近段时间我和他几乎都没通电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打过来了。</p>
搅得我一团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