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琴瑟和鸣的过程，我和他都没有多一句废话，唯一有的都是叫着彼此的名字，从连名带姓，到只有两个字，再到最后只有低喃和低吟。</p>
后来不知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听到他说：这护士服很适合你，不过空间还有点大，希望下次你能再丰满一些。</p>
听到他说：烟儿，你好棒。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p>
到后来的后来，也不知我是因为口渴还是什么，在半夜醒过来。</p>
当时他就守在我身边，整个人趴在床上，抓着我的双手。</p>
而我看见外面已经有袅袅烟雾升起，还能闻到豆子的清香，那是豆子被碾碎之后成为豆浆的味道。</p>
所以他已经开始在制作豆腐了，只是这个过程他没让我参与。</p>
“几点了？”</p>
我想从床上撑起来，却被他摁着肩膀又压了回去。</p>
“躺着吧，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p>
我拿放在旁边的手机看时间。屏幕一亮，我就看到手机上的屏保。顿觉有点不可信，伸手戳了戳眼睛。</p>
再定睛一看。</p>
真的是我们三个的合影。是今天在深夜食堂吃烤鱼的时候我们一起拍的。</p>
现在被他设置成屏保了。还挺好看，却也让我看得心里有点隐隐作疼。</p>
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p>
“怎么了？”</p>
“你什么时候换上的？”</p>
“大概在一个小时前吧，你口口声声说着好累，不来了，我就觉得有点无聊，还有点儿扫兴，拿着手机随便就换了。”</p>
“去你的，嘴里没一句实话！”</p>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借着外面的灯光，和他对视着。慢慢的他把我往他怀里拢，我也下意识往他怀里钻。</p>
两人都无声沉默着，可是拥抱彼此时的动作却好像已经对话了千万句。</p>
他轻轻拍着我后背：“做豆腐的时候记得把该关的关上，该打开的打开。别怕费钱，屋里的灯也亮着。”</p>
“嗯~~”</p>
“外面纸箱里有一条小狗，我刚让人送过来的。不用把它当成宠物狗，你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很好养活。记得买条狗链，平常也要把链子系好，晾衣服那一块地方我重新钉过了，柱子很结实，平常没出门时，就让它和你们一块在家里，半夜起来做豆腐，就把它系在那个桩上。听明白了？”</p>
“……好~~”</p>
他这些话说得我有点想哭，可我硬生生给忍住了，只下意识把他抱得越来越紧。</p>
“怎么这么黏人？嗯？”</p>
他把手插进我的黑发里，轻轻揉着，理着。指尖和我的头皮接触，有一种被人按摩的舒服感传来。</p>
酥酥麻麻的。</p>
“烟儿。”</p>
“嗯？”我用鼻音回应他。</p>
“其实，你可以和我撒娇的。也可以和我发脾气。你什么都明白的，也什么都知道对不对？”</p>
我闻声，心头狠狠一颤。再一次把他收得更紧。</p>
是啊，我和他彼此都明白的。今天我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他都知道。只是我们用沉默也能交流。</p>
默了好一会儿后我才开口。</p>
“我只要你好好的。”</p>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当时筹集儿子的医药费时欠下的债，手术已经成功，事情也过去了，可我不能翻脸不认账。</p>
他也一样，不能翻脸不认账。</p>
既然当初有了那个选择，就应该善始善终。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做出选择的人，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说退出就能退出的人。</p>
我感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责备他？又有什么资格怪他？</p>
没有。</p>
我只希望他好好的，等他做完他该做的，回来找我就好。</p>
“好。我答应你。烟儿，我会早点……”</p>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止住。我其实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我也明白他为何不说完。</p>
因为这些是我们不能人为掌控的。所以他有早点回家的心思就可以了。</p>
我也不催他往后说。</p>
“时间还早。”他把我重新放回枕头上，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没有很快撤离，而是用他的唇在我额头上停留了很久很久。</p>
久到我以为我和他就要以这样的姿势走到世界尽头去。</p>
我紧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吻，他没说完的话，他深情款款的爱意。</p>
“再休息一会儿，乖。”</p>
他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拉被子把我和儿子盖的严严实实的。</p>
可不知是他刚刚说的话有魔力还是上半夜他折腾得太重，我在他的注视下真的重新闭上了眼。</p>
我心里还想着：怎么着的也要等到天亮了才走吧？到时候得送送他，哪怕是悄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离开，或是看着他坐上车都行。</p>
然而这一觉好像被魔鬼拉着似的，我感觉在他出门接着做豆腐后，我顶着困意调的闹钟根本没响过。</p>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外面已经没有做豆腐产生的烟雾，我迅速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往外看。</p>
一根扁担靠在墙上。是我平常给老板送豆腐过去用的那个扁担。而他已经不在这里，不在我们身边了。</p>
我把门关上退回到房间，视线每扫到一个地方都好像有他的身影存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屋里做饭、打扫卫生、和孩子玩、和我在每一个地方欢爱场景。</p>
可我闭上眼睛又睁开，房间又只剩下我和儿子两个人。儿子从床上拉开被子坐起来隔空看我。</p>
也在下意识转动着脑袋和眼睛找王伟的身影。</p>
我看到这里，憋在眼眶里的泪再也包不住，顺势落下。</p>
儿子从床上翻爬梭下来，踩着小脚丫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p>
“妈妈妈妈，妈妈不哭。不哭。宝宝，宝宝陪妈妈。”</p>
我眼里的泪更加汹涌了。仰头缓和了一会儿，又用手擦干。</p>
这才弯腰把儿子抱起来。</p>
和他紧拥在一块儿。他一直学着王伟平常安抚我的样子拍着我的后背。</p>
让我别哭。</p>
可我竟然声音哽咽到回他一个“不”字都没办法。只能把头靠在他肩膀，不断把心里翻涌的情绪和思念往下压。</p>
李云烟。</p>
有离开才有回归。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走了也就走了，你还不用每天担心他要离开。</p>
现在只需要盼着他回来就好。</p>
之前他杳无音信，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你都等了他这么久。</p>
现在人家走得明明白白的，还把话说的这么清楚。</p>
又有什么等不下去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