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谁……”</p>
“嘘！”</p>
儿子还打算问我门外站着的是谁，我急忙做一个嘘声的手势让他先别说话。</p>
他也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把嘴巴捂住闭上。</p>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p>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说话，开门！”</p>
“要是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p>
外面的人似乎压根儿不怕报警，不怕小区保安，更不怕闹出动静来。</p>
果然后台大的人喂的狗脾气也猖狂。</p>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还是得用这些来压他。</p>
“谁呀？！我不认识你，劝你在我还没喊警察过来之前赶紧滚，不然你也别怪我不客气！”</p>
我一边和他说，一边把手机抽出来递给儿子，在他耳边低喃：“儿子，你拿手机到你的房间去，把门反锁上，然后给你爸爸打电话，就说我们碰到危险，让他快回家来一趟！”</p>
“好的，我马上就去。”</p>
“快去！”</p>
我望着儿子跑回他的房间，这才继续隔着一道铁门对付外面的人。</p>
门把手被他拧得咔咔作响。我的心也在上下不安地跳动着，他的力气很大，也不说话，只一根筋的打算破门而入。</p>
我按了墙上的警报，接通小区保安。</p>
也不怕外面的人听到，直接和保安对谈。</p>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这里是小区物业处！”</p>
“20楼1号房，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外面有个人刚刚威胁我开门，我没开，他正在试图撬开我的门锁！</p>
请你们立马过来一趟！！！”</p>
“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业主先冷静检查门有没有反锁！”</p>
“门反锁了，你们快点！”</p>
外面的人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松动，拧动门锁的声音也没有继续响起，我靠到门边去看，这才发现已经看不到人的身影。</p>
去哪儿了？？</p>
该不会是藏起来了吧？？</p>
他们今天过来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过年这一天？又是如何得知这里的地址？</p>
他们只是过来找王伟的？</p>
还是说……早就已经调查过我和王伟的关系，就是趁着王伟不在家，趁着小区人员回家过年时，秘密来找我？</p>
这些事儿全都有待考察。</p>
事发突然，我还不能全然崩塌，要冷静再冷静。</p>
我用手一点一点往下推，闭眼给自己洗脑：李云烟，别急。</p>
一步一步慢慢来。</p>
不要被这种状况带乱阵脚。儿子已经给王伟打电话去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p>
或许，有些事儿就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直接捅破，不要再瞒着！</p>
也瞒都瞒不住！</p>
小区物业很快就到门口，看他们过来，我才嘘嘘地把门打开，</p>
他们帮我检查门锁。</p>
“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这门锁有点松。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你们家在外面和谁有点矛盾？”</p>
“没有！这个人就是恶意搞破坏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调查监控，一看便知！”</p>
“业主，那你这边需要协助报警吗？”</p>
“需要的！麻烦你们别走，他应该还在附近，这不仅仅是针对我一家，很有可能还会对其他家下手！麻烦你们让两个人留下来，直到警察过来为止！”</p>
“没问题，我们这就帮你报警。你们两个留下来，还有你，回到物业处跟上面通报一声，让巡逻部门先把小区里里外外巡逻一遍，包括地下停车场都别放过，有情况及时上报！”</p>
“是，我马上就去。”</p>
“不要落单。”</p>
“行！”</p>
……</p>
王伟在警察之前回来了，脚上跟踩着风火轮似的，站在我面前时还大口大口喘着，可想而知刚刚这一路上跑得有多快。</p>
“什么情况？”</p>
他抓住我双肩问。</p>
我把大概情况和他说了一遍，然后他低头在我耳边耳语：“我们换个地方说。”</p>
对着外面的两个人轻点了点头：“我和我老婆借一步说话，麻烦你们了。”</p>
他们也冲着他点头。</p>
他拉着我回到厨房，门依旧开着，那两个人守在原地。</p>
“那个人我认识，暂时先不用警方资源，我可以让他滚蛋。</p>
剩下的，我一会儿再和你详细谈。别怕，我在。”</p>
“你确定真的不用吗？”</p>
想到他刚刚那种鲁莽的样子，我的心还在突突跳个不停，如果不是这门结实，如果不是物业跑得快，后果真不敢想。</p>
我心里还有挥之不去的阴影，还惴惴不安着。</p>
“不会有事，相信我。”</p>
他扣着我后脑勺，把我拉近，重重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后拉开距离。</p>
“相信我。就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回来。嗯？”</p>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对他点头。</p>
看着他从厨房出去，听着他开门，关门。</p>
屋里又恢复一片寂静。一切好像从来没发生过，可我的心跳却是那么真实的不安着，惊恐着。</p>
“妈妈，刚刚是爸爸回来了吗？”</p>
儿子从房间跑出来，扑到我怀里。我展开双手揽着他，在他面前蹲下。</p>
一边拍着他后背安抚，一边抚摸着他的发鬓，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爸爸回来了。别怕宝贝，有你爸爸在我们不会有事的。”</p>
“嗯！妈妈你也别怕。”</p>
“妈妈不怕。”</p>
“妈妈，可是你在发抖唉。”</p>
“……”</p>
尽管我拼了命想在儿子面前保持冷静，但身体的正常反应骗不了人。不是说不怕就不怕的，这种后怕使我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动着，心跳得极快。</p>
“妈妈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p>
“妈妈，我扶你到沙发坐一下。”</p>
“好。”</p>
大概10分钟，也大概是20分钟。具体多久不太清楚，王伟把所有的一切安顿好后，开门进屋。</p>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p>
在儿子一声惊呼中，王伟换鞋进屋，先把儿子抱在怀里，安抚性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p>
然后把他打发回房：“儿子，爸爸有话要对你妈妈说，你先回房玩一玩，一会儿爸爸叫你出来你再出来，好不好？”</p>
“好，爸爸，妈妈刚刚被吓到了，一直在抖。你好好安抚一下妈妈。”</p>
“嗯，去吧！”</p>
儿子回到他的房间，客厅只剩我们两个人。他没有立即走过来，而是还保持着刚刚送走儿子时蹲在地上的姿势，就这么抬眸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我。</p>
像是在审视我的表情，又像是他自己给自己留最后的思考时间。</p>
最终他的手在膝盖上一搭，起身往我这边走过来。</p>
“坐这么远做什么？嗯？”</p>
我本来是给他让出位置，却被他整个捞入怀中，周围都充斥着他那熟悉又温热的气息。</p>
他是在故意缓和气氛，刚刚他回来时那急切又慌乱的样子还深深刻在我脑海里。</p>
那才是最真实的他。</p>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讲吗？”</p>
我把话引到正题上。</p>
“咱们先过年行不行？”</p>
我摇头：“不行。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心情，影响到我们一家人的安危。刚刚是大白天，而且物业始终坚守在岗位，我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才稍稍稳住局势。</p>
这件事如果没有个答案，我是没办法好好过年的。”</p>
他又陷入沉默。</p>
一双深邃的眸中尽是忧愁。</p>
我知道，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挣扎。以前我只想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他自己释怀那一天再说。</p>
可他妈那边仿佛不想给这个机会。这就已经派人找上门了，要是……要是我提前开了门，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对坐在这儿。</p>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他。</p>
他一点一点倒靠在沙发上，松开了我。表情时而怔忪，时而凝重，在某个瞬间闭着双眼，双手交叉着放在小腹，手和小腹就这么贴合了一会儿后，突然睁眼。</p>
像是终于被打通经脉一般，开口畅言。</p>
所说的经过、事件，几乎和刘强告诉我的一模一样。</p>
“你说他是你妈的人？”</p>
他点头。</p>
我故意表现得愣住。这只是让他不那么难受而已，实则心里心疼得要命。</p>
非必要，我真不想逼他。</p>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点戏剧化？”</p>
他的声音里透着自嘲的意思。自嘲的度有多深，他心里的伤就有多深。</p>
我只是听着都好像字里行间刮过来成千上万把尖锐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劈在心上，劈在我脸上一样发疼。</p>
“你说第1句的时候，确实觉得特别戏剧化。不过，从今天这个事儿看来，也差不多已经接受了。</p>
人生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上一秒发生什么事儿，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事，都是在人的一念之间。</p>
我只是想了解她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目的是为了什么。”</p>
我靠在他怀里，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凝重的眉，好像怎么都抚不平。</p>
那种忧愁和深深的阴郁，仿佛能透过目光感染我，让我觉得寒，彻骨彻寒。</p>
“她不是你的亲生妈妈吗？为什么要做这些……害人害己的事儿？</p>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开的矛盾？”</p>
他的手突然锁紧我的腰，在某一刻，我仿佛觉得他只要稍微再用一点力，我就能碎在他掌心中。</p>
事实是我的腰没碎，碎的是他的心。</p>
他就那么深深的凝视着我，仿佛在寻找人生最后的意义，似乎想要用我来拯救他那一颗稍微有些摇摆的心。</p>
特立孤行的人，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内心强大。只是在俗气和自我面前，他们选择了后者而已。</p>
实则他们是需要最充沛的情感的一批人。</p>
对人生、对情感，都有一种近乎到变态的苛刻要求。</p>
所以不敢轻易动情。</p>
也没办法轻易释怀。</p>
有时候想打开心扉，想破罐破摔，想：人家都能做的凭什么我不能做？</p>
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p>
所以在漫长而孤独的人生轨迹中，能碰到一个认可自己的观点、认可自己思想的人，真的算是一种救赎。</p>